房子垮的当天,叶文梁叫周氏到自己房间去挤挤。谁知道叶老三和周氏一住几天,完全没有搬走的意思。张氏坐不住了,她深知婆婆性格,怕被占了屋子,一有机会赶紧提出来。周氏说:“我是婆婆,现在没房子住了,睡几天你房间就呱呱吵。好,我疼爱媳妇,这就去猪圈里睡!”
捋起袖子就要进屋子卷铺盖,叶文梁虽然心里也对爹娘这种做法不满,但他毕竟是儿子,不敢公然做出赶娘亲睡猪圈这种混账事,赶紧上前去阻拦周氏:“娘,我不是这意思……”
周氏说:“好,你不是这意思。你老婆是这意思。我真是生块叉烧好过生你!”
叶文梁被她骂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低声下气地说:“娘,你消消火。先住着。我和爹商量一下,怎么挣银子盖房子。”
他们可真的是没办法了,叶天海在七天之前拿了十两银子回书院里继续学业了。这十两银子还是家里东拼西凑凑出来的,再要建房子,真真儿雪上加霜。
叶文梁出了院子去见叶老三,“爹,如今院子里清理干净了,要盖房子了。你手里还有没有银子?”
叶老三手头只剩十两银子了,那是棺材本,死活不能动的。摇了摇头说:“我没有。”
叶文梁哭丧着脸说:“那该怎么办?”
叶老三抽了一口旱烟,狠狠心说:“家里的地有我在种就够了。刚才我央求了叶里正,他答应给你介绍一份城里的木匠活。你明天就跟了他进城吧!”
叶文梁生性懒惰,立刻说:“不要,我不想离开家里。”
叶老三突了眼睛,恶狠狠道:“都这时候了,还轮得到你挑三拣四?这活儿我已经答允下来了,你是做也得去,不做也得去!”
也不给叶文梁辩驳的机会,背转手走了。
……
村里有长舌妇,把叶家的这些事情搬运到苏氏那边去。
“苏大娘,都是一家人,现在你公公婆婆连屋子都没了,你们这儿才你和大丫两个女人,空房间那么多。应该把他们接过来,好好尽尽孝心嘛。”
“就是呗,以前有千般不是,也都过去了。现在你们日子也好过了,要宽容些。”
“就算不顾及你,也得想想大丫。大丫快要说婆家了,如果被男方那边知道你们闹分家的事,人家会怎么想?”
叶斐然正跟着娘和姐姐做针线活,那起子长舌妇聚拢过来,嚼着成甯买来的瓜子花生,啃着她用空间灵泉水浇灌长大的黄瓜和果子,说着这些混账话,心里立马不乐意了。
她把绣绷一放,拖长声音说:“金桂嫂子,我们当初分家出来就说好老死不相往来的。你那么急着想要向我爷爷奶奶尽孝,要不你给我奶认个干女儿?她老人家最爱磋磨晚辈了,肯定很高兴有个送上门的女儿!”
金桂嫂子也就口嗨而已,听见叶斐然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反驳说:“二丫你这嘴损的,我好端端的干嘛要去给人当干女儿呀!”
叶斐然说:“就是咯。我们家分都分出来了干嘛还要去自讨苦吃?”
她站起身,把桌子上的零食茶水尽情一收。
又说:“好了,我们还要忙着还帐,今儿个闲聊到此为止吧。我就不送大家了。”
这是公然赶客了,整个火山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那些长舌妇们被客客气气的“请”出门去,一个个面面相觑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老大没趣的散去了。
苏氏着急道:“二丫,这些都是乡亲,你怎么可以这样粗暴对待她们呢?这要是坏了人缘怎么办?”
“坏了人缘?”叶斐然不紧不慢地说:“这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她们中十个有八个男人正在我们家的工地上给我们家干活呢。只要你银子够多,够能干,他们巴结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说到底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只要从她那里能够得到实际上的好处,别说她只是制止金桂嫂子嚼舌头了,就算她叶斐然把一只脚踩在金桂嫂子嘴巴上,他们也只有叫好的份儿。
苏氏心里毛毛的,还是不敢相信。
叶斐然感到很无奈,老娘好老人做得太长时间了。苏氏就是不明白,她不是银两官票,决计没有能够讨所有人喜欢的道理。一句话,讨好型人格,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是要不得的!
她索性不理睬苏氏,凑过去看叶怡然的针线。
叶怡然如今真的是把自己身上的潜力彻底释放出来了,不但字认得快,针线也做得好。
苏氏教什么会什么,苏氏不教的,她自己还琢磨出好几种针法来,学起盘金绣,进步得比苏氏还快。
这会儿她手里绣的是一张映日荷花的鞋面子,一式三套。分别是荷花含苞未放、荷花盛放,荷花结成莲蓬,每一张都栩栩如生,叶斐然看着鼻子里仿佛闻到荷花清香。
她说:“姐姐的针线越来越精致了,真好看啊。这也是云霓裳给你们的活儿吗?”
叶怡然说:“是的。听说是县太爷千金生辰时候穿的。这三双鞋子,分别对应早上、中午和晚上来穿。呀,这些有钱人,真讲究。”
“他们不讲究,也没有我们挣钱的机会呀。”叶斐然说,“这一套他们给你多少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底下不停,给叶怡然打下手。
叶怡然说:“一双一两银子。云霓裳抽三分。”
叶斐然说:“三七二十一,也有二两一分银子了。这个月供的银子有着落了!”
“可不是。”叶怡然很自豪,“过段时间,孔夫人还请我给她做一幅盘金绣的扇面,那个要我和娘一起做,出五两银子呢!现在的日子,真是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
苏氏说:“大丫,家里用不着你的银子,你得攒下来做嫁妆。”
叶怡然涨红了脸:“知道啦。”
叶斐然问:“姐姐有说了人家吗?我怎么不知道?”
苏氏叹气说:“还没呢。但未雨绸缪嘛。我们这种纯女户,没有娘家撑腰。如果不多陪一点嫁妆,不好说人家的。”
妄自菲薄的语气,好像一条刺,刺得叶斐然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