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茴听着小厮说赵颐要与她一同去,下意识的朝着后门的府门看去。她愣愣的望着那里,不消片刻,赵颐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赵颐的身边跟着大丫鬟白芽,身后的人也都提着东西,似乎是祭奠准备的。
看着赵颐径直朝着这边走来,赵茴呼吸渐窒。
“姐姐也要一起去吗?”赵茴探着小脑袋问道。
赵颐闻声看过去,走近些方抬眸看着她,回道:“嗯。”
小厮站在马车旁毕恭毕敬,白芽伸出手臂,赵颐扶着她手臂上了马车。随着赵颐极轻的重量压在马车上,赵茴急忙过去将马车前门打开了。
“姐姐。”赵茴弯腰扶着赵颐往马车里面走。
赵颐也没有生疏,借了赵茴的手臂的力道往里挪步。
二人坐稳,赵颐便望向赵茴,解释道:“那日我借亡者之地躲过一劫,今日想为它重修坟墓。”
赵茴恍惚一瞬,点点头,道:“应该的。”
赵颐没有说是陪赵茴去祭奠她的亡母,赵颐对她的母亲还没有放下芥蒂。
赵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脸上也没有沮丧之意,赵颐打量了她一眼对着外面道:“可以启程了。”
赵颐说完,外面动作便麻利起来,不一会前门的小厮便道:“两位主子坐稳了。”
马车往前走,赵颐和赵茴的身子晃了一瞬,赵茴下意识的伸手去护赵颐的后脑。
赵颐侧目看过去,两人极近的脸庞似要贴在一处,赵颐倒是没觉得什么,贴过来的赵茴却下意识的低头,抿着娇红的唇瓣慢慢的退了回去。
赵颐看着这个总害羞的妹妹,温声道:“不妨事,我身上的伤大夫说没有大碍了。”虽是还疼,但至少不会再流血了。
赵茴闻声抬眼,与赵颐审视的目光对视,还未点头便听到赵颐说:“你总这般害羞可是不行的,我让白芽选了两处庄子和几家店铺,待你过了生辰日便去练手。”
赵茴一时没懂赵颐的意思,诧异的‘啊’了一声,问道:“姐姐是想让我学做生意吗?”
赵颐看着面容稚嫩的赵茴,温声道:“你是我妹妹,以后嫁人总是要学会掌管府中中馈的,不止是外面的铺子,家中的事情你也可以跟着白芽学一学。”
听到赵颐想让她学习生意上的事该是高兴的,可说到嫁人主持府中中馈她便有些不乐意了。
“怎么了?”赵颐见赵茴嘟着脸问道。
赵茴抬眼望向赵颐,小声试探的问道:“茴儿可不可以不嫁人?”
赵颐凝眸看着赵茴,似在揣摩她说这话的用意。
赵茴被赵颐看的有些不自在,忙解释道:“姐姐待茴儿好,茴儿不想离开姐姐。”
赵颐脸上没什么情绪,道:“不必担心,你若看不上,我不会强求,再选一门良善人家便是,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赵颐话落,陷入片刻沉默的马车内,之后再无声音。
赵茴低着头始终没有回话。
前往昌城要一个多时辰,她们不急走的也慢了些,晌午抵达时,赵颐听到了赵茴唤她的声音。
“姐姐,我们到了。”赵茴这一路一直都在偷偷的看赵颐。
赵颐服药,近来总是会瞌睡,这一觉睡的沉长,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靠在赵茴娇小的怀里。
赵颐忙从赵茴的怀中出来,神情抱歉,“没压疼你吧?”
赵茴弯着眉眼摇摇脑袋,她还嫌时间太快,想让赵颐多靠靠她呢。
赵颐见赵茴没事,朝着马车前面看了一眼,回过头道:我们下去吧。”
赵茴点头,跟着赵颐身后下了马车。
“大小姐,您和二小姐所去的地方就在一处,您看是一起过去吗?”下人从乱葬岗处下来说道。
赵颐闻声思索一瞬,望向身后的赵茴,赵茴也是同样的疑惑。
“既是一处,那便一起吧。”赵颐往前走去,上了一旁的软轿。
赵茴也瞧看了一眼,跟着上了另一个轿子。
昌城外的乱葬岗,虽说是乱葬岗,但却并无暴漏在外的人的尸体。这里白日里无人,树木参天,草木茂盛,野物也就多了些。
她们经过的地方,草丛处也会时不时的有些声音出来,不过与那晚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赵颐不愿再多看周围,赵茴却好奇的掀开帘子瞧看了几眼。
高矮不一的坟堆林立,但也默契的留出了一条上坡的道路来。偶见新坟,赵茴便朝着四周多看几眼。
轿子很快抵达,比赵茴那晚绕了一大圈的路程缩短了一半之多。
轿身倾斜,姐妹二人从轿子中出来。
白芽站在赵颐的娇前小声说着话,“您那晚被绊倒的土丘便是二小姐生母的坟茔,因年久没人来添坟,几乎已经磨平了。”
赵颐听着话,便看到梅嬷嬷正蹲在一处烧着纸钱。赵颐朝着前面看去,她躺过的坟堆也已经重新修好了。
乱葬岗的土坟堆本就不高,赵茴生母的坟茔几乎看不出来了。但若那晚她不是和赵茴在同一处绊倒,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此刻赵茴已经走过去,跪在了坟茔前,梅嬷嬷什么也没说便把香递给了赵茴。
赵颐往前走了几步,望着赵茴素白的小脸,垂眸须臾走了过去。
赵茴听到脚步声,侧身抬头看着赵颐过来,疑惑的唤了她:“姐姐?”
“也给我一份吧。”赵颐看了一眼赵茴,望向了一旁梅嬷嬷。
梅嬷嬷楞了一瞬,看一眼坟茔,将手里的香点燃后递给了赵颐。
赵颐站在一侧双手捧着香,三鞠躬行礼,递给了白芽。
白芽走过去将香插上,赵茴和梅嬷嬷互相看了一眼。赵茴此刻也明白过来赵颐并非是想要祭拜她母亲,而是想要祭拜那个救她的人。
她听赵颐说过,那日她也是被什么绊倒的,今儿她过来,也才知晓,绊倒她二人的正是她这位亡母的坟茔。
赵颐祭拜完,朝着前面走去,前去祭拜那日她扰了安宁的坟主。
“叫几个人过来,把坟修一修吧。”赵颐上完香对着一旁的白芽说道。
此刻的面前的坟茔已经修完,满山坡的荒坟,再修必然就是赵茴生母的坟茔了。
白芽叫了几个方歇息的下人,挖了些新土,为赵茴母亲的坟茔重新添置上。
赵茴站在一旁望着赵颐消瘦的身影,低头去看坟茔时,心中愧疚起来。
两人距离极近,可心却是那样的远。
赵茴知道赵颐对她的出现,心中一直存有芥蒂,她虽然小,可很多事情都是明白的。这些年赵颐如此待她,她知足也感恩的。
梅嬷嬷常说,赵颐过的很苦。她起先不懂,衣食无忧的赵颐苦从何来,后来慢慢的从赵保清那里知道她是如何的苦了。
硕大的赵府,没有一个真心待她的,本该离府分家的旁支却一直留在这里,虎视眈眈的就为了哪一日她倒下时,他们好将这里刮分了去。
“走吧你,快点!”
冥纸灼烧呼呼的响声被盖过,众人朝着声音处看去。
赵颐的护卫绑了一个人过来,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大小姐,这个人鬼鬼祟祟的,被奴才抓了过来,要不要送去官府?”
赵颐垂眼看过去,看着寻常人家的打扮的人,审视了片刻。
“这位小姐,我只是个过路的,瞧见这边有人烧纸好奇才过来看一眼的,您不要错抓了好人啊。”那人被绑着,双手背在身后,已经歪在了一侧。
“放了吧。”赵颐淡声说道。
护卫为那人松绑后,那人朝着她们看了一眼,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赵茴瞧着那人离开,走到赵颐的身边,小声道:“姐姐。”
赵颐闻声垂眸看向赵茴。
“你不觉得奇怪吗?”赵茴的眼睛还在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赵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道:“哪里奇怪?”
赵茴收回目光,抬头看向赵颐,看着赵颐正看着自己,楞了一瞬,又慢慢的低下了头。
赵颐不急,等待赵茴说下去。
“嗯……这里是乱葬岗,什么人会经过这里?而且我方才看到手上的虎口处有着厚厚的一层茧,咱们家小厮的手上没有,护卫的手上是有的。”
“茴妹妹很聪明。”赵颐唇角微勾夸了赵茴。
赵茴听到夸赞,娇羞的笑了起来,但少顷想到赵颐不紧不慢的语气,抬起头道:“所以姐姐是知道他有问题的?”
赵颐点头,微抬下颚,守在两侧的护卫少了两个。
赵颐让人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