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谷。
月下棋盘。
沈风和袁天罡正在临别对弈,而降臣则在一边旁观。
“啪啪啪啪!”
沈风黑子先行,连下四子占住棋盘四角,而袁天罡则不慌不忙的按住一手天元。
他们已成了习惯。
但降臣却没习惯。
“噗!”
降臣看得直接喷了口水,咳嗽两声,指着沈风调笑道:“脸皮真厚,你还真不客气。”
沈风抬眸,一脸嫌弃的看着降臣喷出来的水雾:“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你!”
沈风扭头,专心棋盘,不再理她。
袁天罡则对两人的友好互动视若无睹,只是一边下棋一边问道:“出谷之后,可有计划?”
“没有。”
“本帅不信。”
沈风落下一子,抬头看向袁天罡的面具脸:“那你之前为什么不问我?”
“之前不问,是本帅觉得,你该做什么,你心里有数。”
袁天罡解释道:“而现在问,是本帅觉得,你这个人,离了本帅,就一点数都没有。”
沈风有些诧异的看向降臣:“就因为伤了她?”
降臣感受到目光,她骄傲的抬头,哼了一声。
“她是本帅计划里,很重要的一环,所以,她不能死。至少,她不能现在死。”
“懂了。那就等她干完活,然后再送她去死。”
沈风点头,表示了然。
“喂喂喂!”
降臣的骄傲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这么规划我的生死,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嘛?”
袁天罡和沈风都没理她。
他们的眼中就只有彼此。
继续下棋。
“说说吧,你出谷之后的计划。”
“不说。”
“为何不说?”
“因为你不好奇。”
“不,本帅好奇。”
嗯……这很袁天罡。
不像降臣,有什么说什么,罡子就是务实。
沈风下棋的手微微一顿,继续落下。
“不,你不好奇。”
“当真不说?”
“卜卦之道,你可以猜。”
“本帅猜得到天下人,却猜不到你。因为,伱是本帅最骄傲的徒弟。”
“你少来这一套,我就不说。”
“好吧,本帅尊重你的选择。但是……”
袁天罡淡然道,然后,他抬手按在自己已然优势的棋盘上。
“嗯?”
看着袁天罡带着手套的手,沈风心底突然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你干什么?”
“砰!”
话音刚落。
棋盘炸裂,棋子飞舞。
袁天罡的优势棋局荡然无存。
这还是他自己掀的桌。
“本帅很多年前就想告诉你,在对弈之中,只有本帅,才可以掀桌。而且,本帅从不在乎一时之间的优势和劣势,想掀桌时,便可掀桌。”
袁天罡的霸道目光,从飞舞间的棋子中,与沈风对视,让沈风的肾上腺素极速飙升。
“欲变世局,先强己身。见生知死,与天争命。流星转瞬,却也炙热。十年磨剑,藏剑于心。你做的很不错。但你现在所走的路,却是本帅已经走过一遍的路。”
“在这藏兵谷,在这乱世天下。本帅,就是天。”
与人斗,其乐无穷。
与地斗,挂也茫茫。
与天斗,一曲凉凉。
沈风悟出了这样的一个道理。
“本帅可以不知道你的答案,但本帅,却可以知道你的器量。来吧,藏了十年的剑,本帅今日,就要为你称重。称称你的,剑之所重。”
剑之所重几何?
沈风不感兴趣。
他只知道,自己是鼻青脸肿满头包离开藏兵谷的。
降臣那满脸的幸灾乐祸,都被袁天罡锤沈风锤成了不忍直视。
场面相当凄惨炸裂。
沈风一边赶着夜路,一边揉着自己被锤肿的胖脸,在路上骂骂咧咧:“娘希匹!小词还一套一套的,不就是想揍我吗?嘶……还打人脸……还不给我马!”
沈风斩马的时候,袁天罡就在附近。
他觉得,像沈风这样的人,给他多少马都是浪费。
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沈风揉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带着一个血印,上书曰:不良人。
临走的时候,这是袁天罡给沈风的唯一一个任务。
当一个信使。
送信给阳叔子,然后完美地打开袁天罡的布局。
不过,沈风是准备去剑庐,但他却没打算送信。
所以,这唯一的任务,也不存在。
沈风将内力凝在掌中,炙热的天罡内力便将这封信化成了灰灰。
“罡子,别小看我沈狗风。”
他喃喃自语。
沈狗风,是降臣对沈风的爱称。而沈风却觉得,这个称呼,是挺符合他的画风。
“走吧,去见见这位……未来的天子。”
沈风大步流星,向着剑庐走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时的李星云应该已经领了师命,来藏兵谷给袁天罡送信。
沈风只要往剑庐前行,那他和李星云便是相向而行,早晚会撞个正着。
不过,沈风并不打算在路上见李星云。
因为袁天罡的计划,就是要闹的满城风雨,龙泉宝藏的消息,也是他自己传出去的。
否则剑庐平日低调,安逸多年,一夜之间,各大势力又怎会汇聚在一个小小剑庐里大动干戈。
在来藏兵谷的半路上,李星云听闻阳叔子有难,就被骗回了剑庐,但阳叔子压根就没事,甚至还被袁天罡命令在山上观战,他只是袁天罡让李星云成长的催化剂。
沈风甚至可以想到,在他走之前,上官云阙应该就已经提前出发了。
他也是去剑庐,去陪阳叔子演一场戏。
火烧剑庐,让李星云现身于世的大戏。
上官云阙,他才是真正的信使,剑庐的火还是他放的。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挂件。
“剑庐,我来了。”
谁规定挂件不能当主角?
戏已揭幕,谁会唱,谁就是真正的主角!
沈风决定,先抢了李星云的c位再说。
“天子。这便开始了。我们剑庐见。”
甲子第一象,开篇论循环。
谶曰: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
日月循环,周而复始。
颂曰:
自从盘古迄希夷,
虎斗龙争事正奇。
悟得循环真谛在,
试於唐後论元机。
这推背图第一象,便是新的开始。
而万事万物,总会有它的开始。
“罡子。剑之所重几何?不是用你来称。”
“终归,还是要用命来称。”
“至于,天下之重几何?那便由我来称。”
茫茫深夜,沈风乘风而去,飘向了远方的天地,去为这片天地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