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那我要是……都会呢？”
一头粉毛的女还没消婴儿肥, 脸颊带奶膘，一双眼睛却黑亮如星子。
李文月有一瞬间被她的好看给击中了——
形象条件好真是耍无赖一样的存在啊，杀马特洗剪吹的画风在她身仿佛突然得到了升华……半长的粉色头……居然还挺好看的……
曾经也是二次元女的李文月李老师轻轻晃了晃脑袋, 把自己从跑题的边缘扯回来，脸色一板：“你要是会？！”
她后知后觉地为宁馥这个态度感到生气，黑板擦“啪”地一拍讲桌，把全班同学吓得一个激灵, “你要是都会, 这次英语周测给你一个及格！”
教室里鸦雀无声。
班任年轻，平时和大家也玩得到一起去，即黑脸批评, 也罕见这样生气的模样。
就宁馥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她笑起来右边脸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那是我亏了，老师, 我要是都会, 周测自然就及格了呀。”
居然还敢讨价还价？！
李文月气笑了，“好，你挺精明呢！”年轻的女老师后槽牙都咬紧了，盯就坐在讲桌旁边的宁馥, “你都写出来，周测英语你可免考, 没收的东我还给你！”
“如果你写不来, 今天体育课也别了，今天讲几篇阅读, 你就都给我抄十遍！”
李文月说忍不住又一根粉笔掷去，“现在来写！”
粉毛女伸手一抄，次准确地接住了老师的“粉笔子|弹”, 坐在后面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出一阵吸气声，整个班都沉浸在一种无形的兴奋中，隐藏的骚动都要安耐不住了。
这可是一场好戏！有人盼宁馥狠狠挨一顿罚，也有人——
值日生朱鹏：我怎么觉得她这手……还挺帅的……
宁馥站起身，手指轻轻一别，将老师丢来的整根粉笔折掉一段，觉得称手了，一迈腿讲台。小半截粉笔从她掌心掉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她原本拘束在小书桌下的条大长腿，还真有一股装|逼成功的飒爽劲儿。
教室里漫起窃窃私语。
“看她的样子真会啊？”
“切，写个完形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
“今天体育课不会受宁馥牵连吧卧槽，我今天特地装备来要打球的……”
“月姐是真的怒了，一篇阅读抄十遍，就算给她十节体育课她也抄不完啊！”
……
粉笔摩擦在黑板的声音，让窃窃私语骤然一停。
班任李文月退了几步，抱臂讲台下看宁馥的举动，刻脸也不免露出一丝惊讶来。
——她竟然写出来了。
——正确答案。
完型题是课前课代表抄在黑板的，是最近几套卷子里最难的几处，选项都没有写，只填空。宁馥居然还真是当填空题写的。
“靠，她是不是从哪弄到□□了？！”随黑板一处处空白被填，有人开始和同桌咬耳朵。
——而且还把答案都背下来了！
虽然还在“校霸”的起步阶段，但很明显，宁馥已经开始给自己营造出了无所不手眼通天的邪恶形象。
同桌低头和自己的卷子对了对，“可是她有个词选项里都没有诶……”
有处填的单词都不是题目中自带的选项词汇。
甚至有个词看起来还挺陌生的。
李文月脸的震惊像是看到千年铁树突然开出一树大花骨朵一样。
宁馥把单词补完，拍拍手的粉笔灰，站在一边，笑得挺恭敬，“老师你看看呗。”
她笑得越恭敬，就越可恨！
李文月牙根痒痒——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欠呢？！
面对讲台下一张张看起来格外“渴盼知识”的脸孔，李文月就知道宁馥今儿这兴风作浪的心肯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但她不得不承认，宁馥真的，令人意外的，全都答对了。
有学生在悄悄讨论，那个不在题目选项这的单词。有学霸自然看得懂，但也有人一头雾水地问“她是不是写不来瞎编的”？
李文月换了个带颜色的粉笔在那个单词下划了道横线。
“为什么这么写？你给大家讲讲？”她问宁馥。
宁馥笑得一点不像个正在被老师“刁难”的学生，她张嘴刚要解答这个问题，就被班任打断。
李文月也没脾气了，淡淡道：“知道你会了，回你的座位去吧。”
宁馥就又笑眯眯地回座位了。
李文月把整个完型讲解一遍，又特别将宁馥改动的处答案提出来，“这个词汇虽然不在选项里，但也可与正确答案做同义理解。我们的正确选项是更偏向书面语言的，而用这个词更偏向本土化的口语表达，更自然，更贴切。”
宁馥不老实坐，在老师眼皮子地下翘起了二郎腿。
她感觉到从身后投来的一众无比惊诧的视线，有点小得意有点小嚣张地弯起唇角。
班任把眼一瞪，“下课后去我办公室！”
粉毛女的嘴扁下来，“哦。好的。”
李文月反倒不忍心训她了，转而加了一句道：“来拿你被没收的东！”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王晓燕那样的人，治得了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学生，却治不了这一个闺女了。
粉毛又支棱起来了。
李文月眼见她又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办公室。
初（3）班班任李文月老师的桌子放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
什么阶魔方啦，什么翻卷边的武侠小说和地摊文学啦，什么后盖变形的按键手机啦……全是宁馥被没收的。
每没收一次就要写一次检讨，光是检讨都堆了厚厚一大摞。
李文月看见手边那一摞检讨就觉得头痛，她看宁馥伸手就要来那桌子的手机，“啪”地敲了她手背一记，“不许动！我让你拿走了吗？！”
眼见宁馥又要摆出那副“老师你不说话不算话”的委屈狗狗眼表情，李老师深吸一口气，“你告诉我，你怎么会那些题的？”
她声音严厉了一些，“实话实说，不要骗我。”
如果是别的孩子，或许真要为了这样的怀疑委屈一阵。说不还要恼羞成怒掉滴眼泪。
但宁馥倒是无所谓。
她15岁的皮囊下是太成熟的灵魂，看李文月的模样，只觉得她待学生挺真诚，只是还太年轻，色厉内荏，像个把狼皮往自己身披的羊羔。
宁馥耸耸肩膀，“我有去认真学习。”她道：“我去网吧就是去查学习资料呀。”
李文月觉得自己可是幻了。
“你说什么？”
——去网吧？学习？
这个词放在一起怎么这么令人不可置信呢？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好笑。
可是宁馥如果真诚起来，只用眼神，只用表情，只用身体细微的姿态，就可让人相信她。
李文月将信将疑地盯了她几秒，自己竟然就将自己说服了。
她王晓燕说，为了让宁馥收心学习，家里电视也停了网络也切了，电脑机都被她拆走了，就放在办公室里呢。
“网络和电子游戏，都是很容易叫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成瘾的东，我知道我说这句话对你未必起什么作用，不，我还是希望你真的把心思放在学习。”李文月道：“如果网络真的对你有帮助，老师可帮你去和你妈妈讲。你不要去网吧了，可吗？”
宁馥良心一痛，点头道：“行，我答应你。”
但良心是短暂的，入戏的校霸宁馥下一秒就乐颠颠地把班任桌的那一堆小玩意全划拉到自己怀里。
“老师，没事儿的话我走啦。”她笑得像偷鸡成功的狐狸，嘴还沾鸡毛的那种，“下节体育课。”
还敢把课堂激老师跟她打赌的事拿出来炫耀！
李文月磨牙。
“你给我站住！”老师怒道：“你的头，给你天时间，染回黑色！”
榕城一中纪律一向严格，禁止染、禁止搞奇形怪状的型。宁馥这一头粉毛实在是太扎眼了。
宁馥觉得布星。
实话讲她长成这样儿，像个偶像剧里随时跳进男角宽阔怀抱里撒娇卖痴的娇软女，想做个成功的校霸，除了要有足够震慑的武力值之外，还得有点形象体现“又坏又凶”的特色。
头毛不粉，地位不稳！
一看她露出的表情，班任李文月的心中就莫名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
只宁馥道：“老师，要不咱俩打个赌呗？”
李文月：……
班任按捺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淡淡道：“你说说看，赌约是什么？”
宁馥嘿嘿一笑，“就赌我的头。”
“我保证好好学习，只看您说，我拿什么样的成绩出来，特赦我不染回黑色的？”
李老师唇角露出一丝笑，心道小毛孩子还想跟大人耍心眼儿？
她看了宁馥一眼，故意满不在乎地道：“我说个标准，你保证达到？”
宁馥赶紧点头，“我保证！”
李文月的笑容扩大了一瞬，随即又立刻收起，“好。只要你考到年纪前十，就可不染回黑色。”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老师还要加一个条件。”
“这赌约可不是一次性的哦。”李文月道：“每一次月考前十，就保你的色一个月，如果哪一次考试你的成绩不在前十名……那你就要把头染回去。”
宁馥的梨涡让她显得特别单纯无辜可爱，她嘴甜蜜道：“行，我答应，都你的。月姐你可真会做生意。”
李文月平时和学生们关系好，年轻不败架子，和她关系亲近的孩子有时候会叫“月姐”。
不宁馥前可从来没开这个口。
李文月摆摆手示意她可走了，默认了宁馥的称呼。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喊住宁馥，狐疑道：“这些检讨……也都真的是你写的？”
宁馥的检讨交的实在太多、太频繁了，班任也不是每次都看，但她印象中宁馥的检讨写的还挺有文采，反思深刻，语言流畅。
她都跑到网吧去学习……觉得自己可往都把宁馥想得太坏，这次又冤枉、误会了她，李老师不由觉得自己或许该重新审视这个孩子。
如果她每次都认真地反省、检查了自己呢？自己的轻忽岂不也造成了她的放任自流？
但李文月的猜测和愧疚持续了连五秒钟都不到——
粉毛女笑嘻嘻，一脸“我亲爱的老师你在瞎想什么呀”的表情，愉快道：“是我手写的呀。”
还没等李文月反应来这话的不对劲，便女孩道：“我让他们写好了，我抄一遍。”
校霸还要亲自构思检讨书，岂不是很跌份？！
李文月气得拿起桌子的水杯作势要砸她，宁馥一溜烟地跑了。
班任慢慢将桌的检讨书收起来，她觉得宁馥还是改变了的。
前她是叛逆的，仿佛别一股劲儿，要和谁一较高下。她的心也是敏感的，她浑身炸刺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但今天……
今天她依然嚣张又不驯，还是像前一样幼稚、作怪、不话，但却让人直觉地感到，她仿佛有了一根心骨。
她的话她的笑，都透出一种自信来。或者应该说，是一种莫名的信念感。前她的叛逆凶狠看在大人眼中多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但现在那种迷茫不在了。
唉。
李文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改变是从何而来，是好是坏。
“李老师，校长叫你去一趟。”传话的学生从办公室门口探进头来，“好像说是宁馥的事儿，老师，有好几个警|察在呢。”
李文月心里“咯噔”一声。
她匆匆赶到校长办公室。
王晓燕不在，李文月心中愈忐忑了。如果是一般的事儿，校长至会让王晓燕这个当妈的知道，这也算是对教师子女的一种照顾。
——连王晓燕都不通知，恐怕事情挺严重的。
而且，在办公室里的并不是学生说的警|察，而是消防。
校长也挺严肃，简单做了介绍后便道：“李老师，这几位是消防中队的，这次来是想对宁馥做一些情况了解，关于射手网吧火的事。”
李文月脸色一白，她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学生，“宁馥她本质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和火有任何关系，她年纪还小，只是去网吧查资料，绝对不会……”
校长莫名其妙地看她。
李文月一愣，自己的话已被为首的那名消防军官打断了。
对方奇怪道：“您为什么会这样说？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起火后他们逃生的程，纵火者已经归案了。”
李文月瞪大眼睛，只对方道——
“因为是她，救了网吧内所有的四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