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地由南向北行驶,韩腾和另一个锦衣男子坐在马车前架上。
颇为不甘地推头看了看晏城方向,已经两天了,那惊人的一幕还是反复出现在韩腾心中,“玉楼兄,这次多亏你了。”
“晏城那帮人究竟是谁?谁敢对整整一座县的人出手?”邱玉楼想了一路,也想不到福州哪一个势力这般张狂。
马车内的韩启正在照看依然昏迷的姐姐和母亲,听到马车外面的对话,握指成拳,指甲深深插进肉里也不知觉,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木雕,是最后那个人自称七号,最后又说自己叫剑平的人留下的木雕,这是韩启唯一能拿到的线索。
韩启思绪回到了那天夜里,原来那天在莫崇一发雷丸之下,晏城几乎就没有活着的人了,所有的九品都在一瞬间受到了不能抵抗的冲击,直接殒命。
而韩腾因为白日发生的事情,晚上没有入睡,而是在家中依照古籍布置阵法,也多亏了这些临时抱佛脚的阵法保护下,再加上离得爆炸中心远了一些,母亲和姐姐只是陷入昏迷。
萧宏在门口消灭了近乎全部的士兵,只有提前跑进城里的几队士兵还活着,这些人最后查到了韩启家中,韩腾和他们对战许久,只是韩腾疏于技法,眼看支撑不住之际,云上书院的援军终于来了,随后邱伯父和韩腾搜遍了全县,竟找不到一个还活着的人!
韩启细细思索着从因为小珠子晕倒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冥冥中有一丝感觉,这些事情绝对有联系!
“调查清楚灾民病变起因。”
“那是海寇来袭了!”
“我只是一条狗啊!”
“我想起来了,我叫剑平……”
对了,那天谭皓为什么说是海寇来袭?这明明不是海寇!这是病变的灾民啊。韩启先开马车门帘,“邱伯父,你来的时候经过福临城了么?哪里有发生什么吗?”
邱玉楼回头看了一眼韩启,“福临城?我来的路上并没有经过福临城,怎么了?小开。”
“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韩启悻悻的放下门帘,坐回马车。
如果自己想得不错的话,福临城应该没事,因为福临城的百姓都会觉得,这只是又一次海寇来袭,而非什么病变。
有一双巨大的手抹去了灾民病变的事情,韩启感到一阵无力,这双大手的力量太强大了,他可以轻易地抹去一个县,不对,应该是三个,容县苏县令并不是没写完“幕”字,那就是“莫”!就是莫崇的莫!!!
至于安县,虽然没有任何消息,但是韩启想,如果自己是那双大手,一样不对放过安县的,想来安县逃出去的百姓应该也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
也就是说对于灾民病变这件事,已经几乎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了,韩启无力地坐在长凳上,只觉得胸膛上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报仇?韩启抬起自己的拳头,忍不住苦笑一下,拿什么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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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到福州城了,小开,出来透透气吧!”邱玉楼的声音打破了韩启的发呆。
韩启没有动弹,他在想有没有什么可能,找到幕后的黑手,就算报不了仇,至少,知道是谁做的这一切!
“玉楼,我要去见州牧,我要禀明晏城之事,你要同去吗?”韩腾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韩启猛地掀开门帘,“父亲,不可!”
韩腾疑惑地看了一眼急切的韩启,“怎么了?小开,晏城发生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我面见州牧有什么不对吗?”
韩启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父亲,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在都不能去州府。”
“什么意思?”
“眼下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请父亲相信我!”韩启斩钉截铁地说道。
“胡闹,不能进州府,我们还成了逃犯不成?”韩腾一拂袖,背过身去。
“就怕如此啊……”
“什么?”
邱玉楼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父子二人别争了,我去看看可好?”
“伯父,您身上有没有遮挡面目或者改变面目的东西,就算您去,也希望您能做好万全准备。”
邱玉楼一笑,掏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面具,“我还真有一个,前些年偶然得到的一个面具,可以改变面孔除非高品元者,都无法察觉,一直没用过呢,小开,这样你放心了吧。”
韩启点了点头,冲着邱玉楼深鞠一躬,“多谢邱伯父了,让你为我们身陷险境了。”
邱玉楼拍了拍韩启的肩膀,“小开啊,你是想太多了,放心吧,没事的。”
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韩腾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一脸慎重。
韩腾叹了一口气,“听小开的吧,现在戴上面具吧。”
这会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只是刚刚自己实在无法接受韩启说的事实。
“你们父子可真有意思,我带我带!”邱玉楼带上面具,转身离开。
韩企二人驱赶马车来到一个茶棚,安顿好车上的母亲和姐姐,从车上找出一个草笠,各自带上,准备歇歇脚。
二人坐在一个角落,韩腾吩咐道:“小二,来一壶茶。”
小二听到招呼马上忙活起来:“好嘞,这位爷,上好的福山春,您慢用。”
韩腾喝了一口茶水,“小开啊,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韩启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却没有端起来喝,斟酌的说道:“爹,你还记得我那天给你说的苏伯父的事情吗?”
韩腾的面色顿时挂上了一层冷霜,苏台是他的同窗,也是难得的好官,“嗯,记得。”
韩启手上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一个‘莫’字,一个‘幕’字。
“爹,我没给您说,苏县令临终之前,写了一个‘莫’字,我曾经怀疑是‘幕’没写完,现在感觉就是‘莫’这个字!”
看着桌子上的两个字,韩腾陷入了思索,几个呼吸之后,韩腾缓缓开口,“你是说,莫崇杀了荣县的百姓?”
“不无可能,甚至,可能性很大。”
“两个县的百姓,近万人……”
“爹,你少算了一个县,是三个县!”
“安县?”
韩启默默地点了点头,韩腾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引得茶馆众人纷纷看来。
韩腾马上对着韩启大喝道:“天天让你好好读书,你怎么就不好好读书呢!现在好了,庙选在即,你还有什么机会!”
众人一看是老子再凶儿子,这种天天见的事情让众人不感兴趣,也就纷纷移开目光,继续讨论自己的事情。
韩腾压低声音,“他们怎么敢的!?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韩启没有说话,他想了一路了,没有一点头绪。
“哎,听说了吗?最近南边又不太平了!”旁边一桌传来声音,引得韩启二人齐齐看去。
“怎么了,赵老三,我正要去南边送货呢,快说说?”茶馆有人回应。
赵老三捏了捏嗓子,“啧,这天热啊,口干啊。”
“小二,给这位赵三爷来壶好茶!最好的!”
赵老三一脚踏在桌子上,一手茶碗,一手茶壶,“我妹夫刚从南边回来,听说南边又闹寇了。”
茶馆顿时炸开了锅。
“天杀的海寇,年年来,真不知道朝廷签的合约有什么用,这次严重吗?”
“听说很严重,好几个县和大城都被波及了,好像还有几个县被屠尽了!”
“啊!”茶馆支起耳朵倾听的众人齐齐发出惊讶的声音。
韩启和韩腾紧紧地捏着桌角,青筋浮现,“他们就这样颠倒黑……”
茶馆中突然进来的身影打断了韩腾的话语,原来是邱玉楼,只是此刻邱玉楼面红耳赤,远没有去时的轻松,手中紧紧地攥着几卷图纸。
邱玉楼一把夺过韩腾的茶碗,大口喝完,悄悄地把几卷纸递给韩腾,压低声音,“我们被通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