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龙骨山,靠近外围的异兽几乎被肃清,但是总有漏网之鱼,例如,老鼠。
小村里如今只剩下谈秋颜一家,民宿外,老鼠经过,完全没发现眼前就有一个大的粮仓。它们成群结队,伤口奇异的愈合,带着恶心的疤痕,从水道从地面掠过。
童子的房间在南面,紧邻着谈秋颜的房子,他平时并不修行,这里的灵气不适合他。
只能通过谈秋颜修行的时候将净化过的灵气反哺给识海里的宅院,再由宅院回馈给他。
他的识海里有团雾气笼罩的东西,若要细看就立即头痛欲裂,偶尔能在雾气中缝隙里瞥见有铁链横竖禁锢在那东西之上,是封印。
他的精神力自然远大于谈秋颜,却依然拿这东西毫无办法。
地下的鼠群穿过民宿的一侧,他盯着这些肮脏的小东西,并没有干涉它们前进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这些漫长的时间里,他也醒过几次,在龙骨山一带行走,甚至一度变成了龙骨山后山禁区里不可言说的传奇之一。
但是灵气用多少就少多少,以至于后来只能靠沉睡来保持活力。
卧室里,谈秋颜依旧在刻苦地修炼,靠近龙骨山一带的灵气最为充足,旦旦缩在她的脚边,小白趴在书房它的窝里。
一丝丝的灵线在出现在谈秋颜的身上,她清晰地感受到了灵气里蕴含的暴戾的气息,之前,一是级别不够,无法察觉;
另一个就是她以往修炼都是通过识海里宅院过滤过的灵气。
启灵诀升到四级以后,她也可以不通过其他媒介直接吸收了。
但,这个世界的灵气,有问题。
谈秋颜从静坐中睁开双眼,识海的范围里,感受到地面与水道里奔走的老鼠。
对她来说,老鼠这种生物也只是大自然众多求生存的物种之一罢了。没有特别厌恶的情绪。
伏在脚边的旦旦突然睁开金黄色的双瞳,耳朵前后摆动了片刻,“喵~”它仰起头对着谈秋颜叫了一声。
“乖,你还小,等大了让你去捉老鼠。”谈秋颜哭笑不得,食指轻点它的小鼻子。果然是天敌,离得这么远也听到了动静。
却没曾想过,寻常的猫这么远是根本觉察不到老鼠的。
丰山镇散落在龙骨山脉四周的村落很多,最大的是丰山村,最小的叫姚家沟,靠近龙骨山的东麓,8户人家。
姚家沟在夜色里寂静一片,两只看门狗已经死去多时。
谈小军伏在地上,嘴角滴着鲜血,旁边有7、8只被他咬死的老鼠,他的样子与之前相比,区别很大,头发散落在肩头,双眼变成了血红色,牙齿更加的锋利。
他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呆了一周了,有了充足血食的他在迅速地强化。
他看着地上的老鼠,突然神情一动,似乎是厌恶,原来的世界白蒙蒙一片,现在的世界却是蒙上了一层血红色薄纱,但是,至少他可以看到东西了。
不再完全依靠听力。
他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然而这片刻的清明,一眨眼功夫又消失不见。身后,姚家沟。
八户人家有七户已经全军覆灭,剩下的那户,夫妻带着年幼的孩子躲在储藏山芋干的地窖里,侥幸逃过一劫。
四脚着地,他迅速地爬到村口,突然意识到什么,站立起来,摇晃着向更远处走去。
不久之后,地上的两只狗站了起来,几只老鼠从血迹斑斑地地上睁开了裹着白膜的眼睛。
时间回到几天前,医院出事那天晚上。
黄强跟张大山被陈金枝一路紧追不舍,还好她的速度不快。
跌跌撞撞地要往自己在镇子上的房子里跑,但是当夜路上很多的路障还没清理,绕了几圈后,他们走到小镇的西街小巷子里就走投无路了。
两个人靠在巷子口,已经力气用尽,没多久,巷子口听到她四肢着地,踩到地上水坑发出的声响。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时候的活死人是没有视力的。
反抗时,锋利的爪子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随后就是活死人进食的狂欢。
张大山被咬没了一只手,黄强没有了一条胳膊,在雨水的加速下,两个人没被吃掉之前就发生了异变。
陈金枝有些诧异,突然间就消失掉的美味,再次嗅过去面前已经是令人发呕的气味了,她嘶吼着爬离他们。
异变的黄强与张大山迷惘地竖着耳朵,听到雨水与陈金枝嘶吼声,两个人手脚并用,各自少了一只手与一只手臂,踉跄着,跟了上去。
雨水冲刷着一切……
时间回到今晚。
大村里的谈大壮与黄婶,听广播说大山里有异兽的消息吓得不清,他们家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一个儿子还小,读初中,镇子里现在停学,一直呆家里玩手游,算不上能帮忙的劳力。
他们家因为是小村迁移过来的,所以分的宅基地,地处村子的最外围,如果有什么事情他们肯定首当其冲。
立即发动全家,将大门与窗多敲了几根木条固定,不放心,又在院子外面挖了一条沟。
这才回到家里。
谈大壮因为媳妇家侄子黄强犯法的事情,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心里其实对媳妇多少有些埋怨,更恨的自然是黄强,好好地追求人家姑娘不好吗,非要用歪门邪道。
上床之前又吵闹了一番。
半夜时分,听到自家鸡舍里传来异响。鸡一到晚上就是瞎子,光扑腾不知道闪躲。
他骂骂咧咧地起身,拿着手电筒刚要开门出去,突然响起广播里说的,心里一惊,朦胧地睡意也瞬间消失了。
汗毛倒竖了起来。
随手摸出门后面的锄头,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村子里的路灯隐隐照过来,他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举着锄头。
鸡舍门口两个蹲在地上的黑影正在撕咬,发出吞咽地声音。
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其中一个人的身形特别的熟悉,黄婶子不放心当家的也紧跟着出来,见到黑影一声惊呼:“强子!”
蹲在地上的黑影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照下,赫然就是满脸血污的黄强与张大山。
见到了自家的姑妈,黄强不仅没有欣喜,反而循着声音的来处,与张大山一起,咧开了大嘴,龇出满嘴的利齿,空荡荡地左臂衣衫褴褛,右手抓着一只吃了三分一的鸡。
见势不妙,谈大壮一把抓住媳妇:“跑!”惊慌之下锄头跌落在地,两个活死人已经快速地跟了上来。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快被追上了,谈大壮的心跳如擂鼓,被黄强利爪抓住的一瞬间,将自家媳妇的手往前一带,刚好让黄强把她撞个满怀。黄婶子一脸不信的看着老公的快速奔走的背影,随即发出痛苦地惨叫。
谈大壮趁着这个功夫闪进了自家大门,迅速地关上大门,用东西抵死,这才转过身来。
自家那个读初中的儿子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不知道是站在那里多久了,又看到了什么。
“你妈,你妈她,她……”他想解释,却怎么也编不出来谎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门外的惨叫渐渐地就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泪水流了满脸。
儿子依旧没出声,默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