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才管不了那么多,她有脾气就立马撒出来了,管他会不会给人听了。
钱老太却是还有点子顾及脸面,眼见着媳妇越叫越不像话,立马就要上前捂了嘴去。
“瞎喊什么?大半夜的,也不怕惊了人!”
李氏哪想着弟妹突然跟疯的似的叫起来,一时吓得呆了,是连钱老太给她使眼色让她来帮忙都没反应过来。
这一老一少的扭在一起,其中吴氏还抱了个孩子,动静不小,可躺了里屋的唯一个能拉了架的庄老头却是用手堵了耳朵眼,翻了个身,又睡了。
李氏愣神一会,终是被小婴儿嚎哭的声音给惊醒,忙上去拉架。可这婆媳二人大概是攒了不少日子的气了,都是使了浑身的劲来谁都不让谁。你抓头发我扯腰带的,一肘子直把拉人的李氏给拱的退了几步,捂了肚子直不起腰来。
“娘!你们在做什么!”
还好是男人回来了。
庄二站在门口,他前头和老三在岔路那边分开往家走,就听了有些吵闹的声音,没想越往家走这声音越大,还合了自家媳妇惊呼声。
意识到不对,他忙撒腿就跑,到了近前却是见自家院门是开着的,里面几个黑影舞作一团。
莫不是有歹人上门!
他直将背上的藤筐卸了,一个箭步冲进院子,想立时捉了入院的歹人。
可就着月光一看,哪有什么歹人!
只是他老娘和弟媳扭打做一团,两人是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散了,好不狼狈。
“二郎,你回来了!”
李氏见是自家男人,登时见了救星似的。
庄二来不及安慰自家媳妇,只顾得上前拉开还在撕扯的二人,口里喊道:“娘!别打了!”
这突兀的男声一下让这婆媳二人醒了神。
“你回来了?!”
钱老太一晃眼,就见了儿子杵在面前,腔子里一颗心总算放到肚里了。
“三儿呢?”
见了二儿子平安到家,她又担心起三儿子来。
“三儿回去了,我们在岔路上分开的。”
“那便好、那便好!”
钱老太一张刻薄老脸难得的对了庄二显出点关心之色,可庄二却是一点没看见。
他转了头,忙去问了吴氏,“弟妹,孩子没事吧?”
吴氏这时候也是清醒过来了,她刚刚热血冲头,确是喊的过分了些,但输人不输阵,她还是梗了个脖子,毫不示弱。“我无事!只可怜我儿,刚又被她亲奶一顿好揍,我当是要告诉三郎去!”
说罢,也不再多留,只抱了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儿出门。
“我去送送。”李氏忙跟了出去,“晚上带了孩子,路不好走。”
这李氏一走,庄二又担心了。转头对钱老太说,“娘,我也去,马上就回。”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小院转眼间人走的精光,只剩了钱老太一人。看着大敞的院门,她本平息下的股子怒气,又生生的窜上些来。
庄三到了家里,却是冷锅冷灶的,屋里也没媳妇和女儿影子,心下着急,正打算去找,就见了二哥和二嫂送了吴氏回来。
他忙回屋点了油灯,端了出来,好让几人看清些个路。
谁知这灯一点,是把吴氏这狼狈样子敲了个一清二楚。
“媳妇,你这是怎的了!”
庄三大惊,顾不得谢过二哥二嫂,就问起媳妇来。
“这日子、这日子不好过了!”
吴氏见了男人,心里委屈一下涌出来,抱了睡着的孩子也不说话,就是哭。
庄二和李氏见时间不早,人家也有私密话要说,便也不再多留。
回去的路上,庄二又捡了自己刚刚情急之下卸了的藤筐提在手里。
“今个儿如何耽误这么久才回?”
自家男人回来了,李氏虽是解了担忧,但也想知道他们如何到现在才回来,惹的娘同弟妹生了这样的嫌隙。
“哎~”庄二长叹一声。
为了早些个出发,他只带了些灶里焐的番薯,一天下来,除了水就是紧着番薯充饥,就为了省着点银钱守了摊子。
他同庄三忙了小半上午,把有些门脸的店铺都跑遍了,楞是没有一个愿收了他们薯干的。唯一一个有点意思的,又是只愿出七文一斤,三弟没答应,也就失了卖货到店里的机会。
之后只能摆摊零散卖着,最后不说是七文一斤,就是六文一斤他都卖了。
倒不是怪三弟的意思,他只觉自己终归是个农家子,想赚钱就该老老实实的忙活地里,别整那些个糊涂心思才对。
李氏见他这口气叹的疲惫不已,有些心疼,便没再去问。
可她不问,不代表了钱老太不问呐。
庄二提了个藤筐进了院子,还没歇上口气,打头就被老太太问了句,“都卖了没?”
“娘,还剩下点儿。”庄二有气无力的回。
钱老太啐了声,“囊货!”转了屁股就进屋,门甩的邦响。
万幸了是到晚了,老太没舍得点油灯所以只才问了一句。
庄二总算松了口气。庆幸他好赖能睡个囫囵觉了,要挨骂,也等了明日再说。
第二日,庄可卿早早起床进了厨房。
抓把杂粮淘洗了,又削了两个番薯切块,敲上两块红糖进去,煮了锅甜糯糯的番薯粥。另外摸了鸡蛋出来烙饼,再用肉沫炒了小盘酸菜夹饼吃。
一家人吃了热乎乎的早饭,干活都得劲了。
磨豆子的磨豆子,切番薯的切番薯,待到了中午的时候,豆腐做了十来板,番薯浆也上布挂滤了。
有货郎赶来进货,是又拉了不少才走。
村民如今瞧了也不稀奇了,心里也生不出什么嫉妒,只余了羡慕。谁让庄家这丫头头脑灵活人又勤快,最重要的是心善呢。
前几日村长已经把大伙都聚在一起,说了鱼田的法子,现在家家户户都是盼了明年早些来,到时在水田里好好干上一通呢。
对了庄家大房一家,村民都是服服气气的,可这二房、三房,大家就各有话说了。
就这逢集的第二日,村里已是闲言碎语的漫天飞,直让人恨不得多长俩耳朵才够听了。
“你说啥?昨晚老太家又吵了?”
“那是!我住了又不远。乖乖,她家这三儿媳妇那一把嗓子嚎的,愣是没把我从床上给惊的滚下来!”
说话的人学的夸张,其他人都是一脸的八卦,听到来劲的地方,捂了嘴叹的,吊了眉乐的,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说是要休妻呢!”
“真了啊?老太这么说的?”
“要我家虎子娶个这样的,那我也受不了。哪有当婆婆的受这气了?做媳妇的就该了夹着尾巴做人。”一个中年婶子说道。
年纪大些个的妇人都是点头,深以为然。年轻的小媳妇呢,虽是没有开口的,可要么低了头要么转了眼,都是撇嘴的,心里怕不是把这些个老婆子骂了个通透。
可就这样也没妨碍了这些人聚了一起说嘴。
“不过我说,别管人家里闹啥样了,可人家那薯干生意不是也做挺好么,听说来钱呢!”
“嗐!你这又是哪时候的消息了,早过时了啊。”
“怎的说了?”
这话一出口,多少刚刚假装做活的耳朵都竖了。
“昨天我男人也去赶大集了,你猜怎的?”说话的婶子眉飞色舞,脸上也不知是兴奋的紧,“他家那薯干,是卖到七文一斤都没得人买噢!”
“到了我男人走的时候,他两兄弟都还搁街上蹲着呢,那可怜样,你们是没瞧见。”
说的你瞧见了似的,听闲话的心里嘀咕了。
可这也没妨碍了他们越说越起劲,硬是把之前传的十文一斤这样的话都翻出来了,临了一阵哄堂大笑,具是前仰后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