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开房

姜悬月猝不及防顿住了脚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了?”应逐阳道。

“……师妹,你当时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姜悬月牵紧了她的手问道。

应逐阳回忆了一下:“凌川他们那日突然发来简讯,说遇到了很棘手的厉鬼,我那时正好从通州兰一门回来,顺手帮他们除掉了。”

姜悬月皱起眉头,道:“我刚醒来时,也是从这条山路上下来的,可我遇到的不是这座宅邸,是一个叫关平村的地方。”

“关平村?”应逐阳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从未听说过宣州有哪个村落叫这个名字。”

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难道那个人不仅能凭空造物,还能将现实的物体伪装成另一种景象?可他为什么要费心伪装起这座宅子?”

“不止如此,当时那个村子里还有些村民,不论行为还是言语,皆与常人无异。”姜悬月沉沉道,“他们可能和我一样,是被同一种方法创造出来的,至于原因,怕是现在就在里面等着我呢。”

应逐阳蓦地抓住他的手,抿紧了唇。

姜悬月一顿,复又笑了出来:“别担心,那人把我召回来肯定是想要我替他做些什么,不会让我像他们那样很快消失的。”

应逐阳点了点头,眼里的不安减少了些许,打起精神道:“这个宅子很奇怪,十几年前我们来的时候还是个充盈活人气息的地方,就算那个富商遣散了里面的妻妾,也不可能会有这么重的阴气。”

姜悬月看着眼前辉煌巍峨却又空寂死沉的建筑,打算进去仔细看看,谁知刚迈开几步,身体就忽然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步伐僵在半空中,黑沉的阴气自宅内一涌而出,似海浪般向他冲来!

未等姜悬月有所反应,耀眼的剑光便照亮了视线,三千尘剑锋锐不可当,转眼将那阴气劈作两半,化作飓风从两人身旁呼啸而过,夹杂着凄厉而森寒刺骨的尖叫。

应逐阳闪身挡在他面前,单手握住剑柄提剑而上,将阴魂尽数斩灭,可阴气却并未消散,在形状破碎后绕过她再次涌向身后的姜悬月。

姜悬月本想后退几步略开身形,但那阴气就像是有巨大的吸力一般将他反而向前拖拽了去。

眼睁睁看着阴冷的黑气融入自己身体中,他的面色登时诡异至极,背在身后的溯影似有所感,兴奋地震颤起来。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应逐阳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喊道:“姜悬月!你怎么样了?”

触碰到的体温一片寒凉,几乎冷到了心坎里,阴魂还在汹涌不断地冲进他的体内,任凭应逐阳使尽各种符咒法诀都无法阻拦。

她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墨色逐渐扩大的姜悬月,心中一惊,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站在遍地破碎尸体的荒野中,笑颜凉薄而陌生的那个人。

声线顿时有些慌了:“姜悬月!你……”

“我没事。”

沉默许久的姜悬月忽然道。

墨色的双眼在抬眸的一瞬转为清明,冷意褪去,他脸上又扬起了熟悉而温柔的笑容:“我没事,师妹,别怕。”

应逐阳止住话头,直直地盯着他。

银灰眼眸里写满了不信任。

这转变来得太过突然,使得两人同时静默,身旁黑气散尽,徒留阴凉浑浊的气息不肯离去,盘桓于二人之间,夺走了少许温度。

天色有些昏暗了,黄昏寂静,描摹得面庞都隐约黯淡。

凝固的气氛不知维持了多久,姜悬月开口,语气如常道:“进去看看吧?”

“……”

应逐阳缓缓垂了眸子,点了下头。

封尘多年的大门被打开,里面不复从前的莺声燕语,香衣鬓影,目之所及皆是破败的光景,木椅倒在一旁,池塘干涸见底,花草萎靡枯黄。

活像遭了灾。

两人从正门进去后一路顺着宅内走廊绕了一圈,将每个屋子都查探了一遍,走到一半,应逐阳道:“刚才那些阴魂,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些女人吗?”

姜悬月静了须臾,道:“是她们,但又不止她们。”

“还有谁?”

“很多,男人,女人,孩子,都有。”

应逐阳面色沉沉:“背后之人,死有余辜。”

他们从前门走到后院,一直走到了当初宅鬼聚集的源头,那片荷塘干枯后露出下方凹凸不平的泥地,一个深深的坑洞坦然显露。

“这个坑……咱们之前除祟的时候应该没有吧?不然池水也不会那么平静。”姜悬月道。

“可能吧,也可能是先前就有,但被人往里填了东西也不一定。”应逐阳直接跳到那片干裂的泥地上,走到坑洞边,往里面看了一眼,“除祟之后我就没再来过这里,坑里的阴气怎么这么重?邪祟都被除掉这么多年了,应该早就散干净了才对。”

“估计和刚才突然出现的阴魂一样,都是被人故意圈在这里,等我送上门来的。”姜悬月悠然道。

应逐阳转头看他一眼:“被一大团阴气窜到身体里,你倒是接受得快。”

“不接受能怎么办呢?”姜悬月无奈地摊摊手,“我试了一下,赶不出去,就像是跟我融为一体了似的。”

应逐阳道:“你问问他们怎么回事。”

“啊?”姜悬月愣住。

“啊什么?问他们死前发生了什么啊,你以前的拿手本事之一,现在不会了?”

姜悬月嘴角抽了抽:“我以前还有这本事……?”

应逐阳挑眉:“你本事可多着呢,鬼月仙。”

姜悬月猛得一个激灵:“这么尴尬的名号就不要再提了吧!你……你给我些时间,我跟这群阴魂熟悉一下。”

应逐阳依言住了嘴,转身继续观摩着坑洞。

姜悬月平心静气,循着直觉将自己的灵识与体内阴魂牵上联系,一下接受了太多外来的存在,他脑中杂乱纷繁,竟是比白日喧嚣的街道还要吵闹。

阴魂凶残地冲撞着他的魂魄,让人痛苦又烦躁,他强忍着脾气,耐着性子仔细分辨出几个耳熟的声音,单独与她们搭上了话:“几位,请问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夫人吗?”

阴魂神志模糊,却在听到他的询问后停下了行动,难以辨别地点了点头。

感知到她们的应答,姜悬月又问道:“你们为何而死?是有人害的你们吗?”

点头的动作更清晰了些,隐隐带着愤怒和不甘。

看来这些阴魂残存的意识只够她们做出简单的点头摇头举动了。

“杀你们的人,是男人吗?”

阴魂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是不止男人,还有女人?”

点头的幅度加大。

姜悬月凝眉,又抛出了几个问题,但后面的问题对于她们来说实在难以回答,只得转向其他阴魂。

身后的人默立许久,应逐阳忧心地走到他身旁,伸手探察他手腕的脉搏。

还在跳动。

和以前不一样。

她敛眸收了手,自刚才起便紊乱急促的心跳终于安稳了些。

不能再失去他了。

木梧意拿着伞来找她的那天,耳边的嗡鸣至今仍鲜明无比地印刻在脑中,成为午夜梦回间最腐心噬骨的噩梦。

她背着那把伞找了七年,直到放纵了自己最后一次任性,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布阵画符,招魂索魄,试图找出他存在于世间的最后一点踪迹。

一次便知晓结果的事情,她反复尝试了两次,三次,四次……整整三年,杳无音信。

书房堆满了与魂魄记载有关的古籍,阵图画了一个又一个,手掌鲜血淋漓,痛意却无法澄清她说给自己的谎言。

那般孤苦的日子,她不想再度过了。

只要他还能像这样对她笑,与她说话,那不管怎样都是好的,哪怕和从前一样冰冷又陌生。

阴魂渐渐稳定下来,姜悬月耗费了大量心神,总算平息了他们的躁动。

阴气顺着四肢百骸流向全身,冷气森然的同时又似乎浸润了骨骼,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悄悄发生了改变。

可询问却没有丝毫进展。

因为那些阴魂都是残损的。

不是七窍被封,就是五感缺失,问了一圈下来,居然只有那些曾经居住于此的女子提供的消息最多,反应也最激烈。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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