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叶万生

对于公主殿下的建议,东方屉作揖致礼道:

“公主殿下与武王殿下有意相扶,东方家却之不恭,东方屉愿遵王命,生死相随。”

东方屉能有这般谦卑态度,并答应地如此干脆,可不是因为同在凡界,东方家要向凡界至尊的皇甫家行君臣之礼,而是因为他跟东方宜庭不分彼此,大长老早就将计划告诉了他,即使没这层关系,想要使唤镇宅老怪护送一群小辈来三尊道场也得有个由头不是?

皇甫翾微微一笑,恭敬回礼道:

“谢前辈成全。”

自此,两支队伍终于在三尊道场里合兵一处,二十七萧家将也终于得以重聚,而有命令在先,他们还是没有半点交流,完全是一副各为其主随时翻脸的模样,不露分毫破绽。

萧聪这边人员众多,且领头人光芒太盛,没必要为东方家人一一介绍,但出于礼节,东方屉却要将东方家人向公主殿下和武王殿下逐个引见,顺序依然是从年长者开始。

东方裘考、东方若德和东方三守算是同一年龄段儿的老家伙,都是六百多岁,东方澜、东方河谆和东方子辰算是一个年龄段儿的人,都是五百多岁,但若真论起来,东方澜他们三个其实比东方裘考他们小了一辈,东方家那套从各个门派杂糅而来的功法让族众获得了远超凡人的寿命,但也为其生息繁衍造成了一定的限制,修习这部功法的东方家人,若在二百岁之前成亲生子,修为将再难存进,所以东方家人差不多每三百年才算是一代。

而由萧家将假扮的东方翔、东方柏霖、东方超、东方乐琛、东方飒和东方兵珀,都是一百来岁,又是下一代人,至于剩下的三位年轻后生东方婕、东方云昊和东方锄殷,当然是东方翔他们六个的同辈儿,只不过这三位年纪更小东方锄殷三十六岁,东方云昊三十二岁,东方婕只有二十五岁。

这九名东方家的年轻一代才是东方家人此次进入三尊道场的主角如果那六个人没有被萧家将调包的话,三尊道场出现那么多年,玄真生灵早就已经发现,来此历险者年龄越小,侥幸生还后获得的好处越大,所以东方家派来的人里面,没有二百岁到五百岁的族众这些人来了能干嘛?修为不足以充当保镖,抢夺机缘收获又太小,根本就是累赘嘛!

东方婕、东方锄殷和东方云昊当年都曾去过群英会,但萧聪只认出了东方锄殷,这家伙的样貌比于其他东方家男子少了许多粗犷而增加了些许坚毅之感,身材孔武有力倒是比其他东方家男子更甚几分,锐气内敛如一头蛰伏许久的猛兽,不用深入接触,就知道其人之心理应该已经到了堪称强大的地步。

对于东方婕,当年萧聪看过她的几场比试,也曾折服于她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所以有些印象,只是与现在对不起来,这应该正是应了人们常说的“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当年那个平平无奇略显鄙陋的少女如今已经出落成风姿绰约的姑娘。

身为东方家的后人,东方婕的身段儿可不是一般的出类拨萃,只是比星流云矮了不到一指而已,她将满头的长发扎成一条大辫子,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浓眉大眼,鼻梁挺拔,丹唇偏厚,整张脸透出一份难得的温厚与果敢,虽然不像皇甫翾那般倾国倾城,更不似幽女那般的落世仙子,属于她的是一种野性的风华,当是章台杨柳别具千秋。

剩下的东方云昊,萧聪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值得一说的是,论相貌,这小子在东方家的后生里面绝对算得上是个另类,白白净净的小脸,精致的五官,文绉绉的气质,全然寻不到半点东方家人共有的特点,年轻人严重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那个倒霉的东方家人亲生的,这么个极品存在,萧聪本该有点印象,可惜,当年好像还没轮到东方云昊上场,圣山那边就出了事。

寒暄过后,始入正题,众人将目光重新移回泉林之上,但听得东方屉说道:

“……我等已经在此盘桓多日,没有半点发现,这地方看似宁静和谐,实则杀机暗存,之前有几个生灵贸然进入其内,全被水流绞成了浆糊,看那威势,就算通天境伪仙进去,恐怕也是不得善终。”

对于东方家族之外的其他古教圣庭,皇甫翾好像并没放在眼里,他们不主动与皇家问好,皇家自然也不会屈尊跟他们打招呼,因为对方不是半只脚踏在修界,就是已经完全站在修界,皇家的霸道不便施展,所以大家一直到现在都是视而不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不过,只要是生灵聚集之处,就从来不缺自来熟,

“传说颓河之上有一座桥,想要跨过河水,也只有通过这座桥,我等曾沿河寻找三天三夜,却只见这一处奇异之地,不出意外的话,那座桥应该就在这里。”

近旁有声音响起,之中带着几声笑,听上去让人顿然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快活,皇甫翾转过头来,见一执扇男子丰神玉立,打扮花哨,长的也够花哨,羽剑眉,桃花眼,露脊鼻,仰月唇,配上那高耸的颧骨,阴阳调和倒也算合理,双眸之中常有莹光,又为其平添了几分喜意。

“阁下是……”

皇甫翾明知故问,这人她早在群英会时就应该见过就算没见面,玄真皇的掌上明珠亲自参加群英会,那些爪牙鹰犬们还不得把所有资料收集完全?而皇甫翾做事又一向滴水不漏,这些资料,怎么着也得过目一遍。

“在下叶万生,拜见公主殿下、武王殿下。”

那花样美男赶忙作揖致礼,恭谨的态度中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谄媚,引得皇甫翾眼底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厌恶,他这幅作态,对寻常女子来说可谓是恰到好处,虽有亲近之意,却无轻薄之嫌,但对上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实在是有点自作聪明,话说回来,或许也是习惯使然。

皇甫翾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拱手回礼,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叶公子,幸会幸会。”

“承蒙殿下抬举,不敢不敢。”叶万生说着,身子又低了几分。

“叶公子起来说话吧,这样大家都方便些。”

“谢殿下。”

叶万生直起身来,面对周围投来的鄙夷目光,一脸自然,好像那些目光针对的对象不是他一样。

荒古十家里面之所以没有叶家,是因为这个家族崛起得比较晚,但这并不表示叶家底蕴浅薄实力孱弱,相反,它的能量其实要比慕容家和诸葛家大得多,作为玄真界久负盛名的修仙世族,叶家早就已经摸索出一套属于自己的路子,不敢说独占鳌头,可说一句名列前茅并不过分。

就像这叶万生,还不到三十岁,修为却已经达到摘星境中期,跟星流云差不多,星流云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历经了多少艰险不必多说,叶万生有怎样的过去萧聪虽然不清楚,但绝对比他们这几年过得滋润,毕竟大荒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叶万生依旧在三十岁之前取得如此佳绩,除了底子好之外,应该跟他们家自己摸索出来的修炼法门脱不了关系。

所以身为叶家翘楚的叶万生对玄真皇家的公主殿下如此谦卑,便不由得让那些自命不凡的修界高手们羞与为伍,在他们的意识里,修者和凡人有天壤之别,他们的优越感亦是来源于此,叶家在整个玄真界都是独树一帜的修仙世族,单论成就,已经有足够的资格脱离凡界在修界立足,而现在叶万生对凡界公主持如此低三下四的作态,让他们有一种身份气节跟着被玷污的感觉。

皇甫翾笑道:

“不知叶公子可有其他发现,若有的话,何不说来听听,大家同心协力群力群策,争取早日渡河寻得机缘,倘或耽搁太久,怕会追悔莫及啊。”

叶万生跟着笑起来,状态十分放松,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别说在下无心隐瞒,就算有心隐瞒,也是隐瞒不住的,大家都被拦在此处,即使在下得窥其中秘密,浮桥也不会只为在下而出现,只可惜,浮桥之秘密,在下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此关需以声音为引,方得奏效,望殿下明鉴。”

皇甫翾点点头,“多谢叶公子不吝赐教。”

随即转首,问萧聪道:

“都统领,您怎么看?”

萧聪作礼拜道:

“回殿下,卑职目前尚无头绪。”

“欧阳王爷呢?”

欧阳寻挠挠额头,脸上一点为人臣子该有的恭逊之色都没有,大大咧咧地回答说,

“殿下开什么玩笑,咱们才刚到多大一会儿,他们钻研这么多天都没个所以然,咱们一到就看出道道儿来,那岂不是神了?”

星流云也来凑热闹,振振有词道: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什么内幕消息呢!这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两位王爷不顾君臣之礼敢于谏言,为的可不是显出点忠肝义胆来,他们就是看不惯叶万生对皇甫翾的讨好,想要借此埋汰一下叶万生你看,我们这些凡界的王爷对公主殿下都没你那么卑微,亏你还是修仙世族的杰出后人,你说你贱不贱呐!

黄鼠狼给鸡拜年,哪儿安得什么好心,不是有所阴谋,便是贪图皇甫翾的美色,萧聪“尸骨未寒”,就有人赶着上来接盘,他俩这当兄弟的能坐视不理?这才仅是小小的警告,没跟丫的动手就已经算他俩品德高尚了!

以皇甫翾那玲珑剔透的心思,怎么看不出星流云和欧阳寻真实的意思,她有意无意地看了萧聪一眼,而后冲着星流云笑骂道:

“星王爷就别说话了,本来也没把希望你托在您身上,指望您,估计咱猴年马月也过不去!”

她总得找点面子回来,这事儿只能拿星流云开刀,欧阳寻就免了,她不能拆了自己的台嘛。

“殿下莫要灰心,办法总会有的,既然前辈能过去,那我们也一定能过去,殿下身边有那么多能人异士,当不会让殿下失望。”

星流云那边还来不及说话,叶万生便又开了腔,这家伙真是好不知趣儿,是星流云和欧阳寻意思表现得不够明白吗?他竟然还敢这样见缝就钻地示好!

两位王爷交换了个眼神,星流云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

皇甫翾脸上还是那不失礼貌的微笑,淡淡道:

“那就借叶公子吉言了。”

星流云眼珠子转了两转,心里陡生一计,仰起头来冲不远处的公孙野问候道:

“哟,这不是野兄嘛,自圣城一会后已是数年未见,野兄别来无恙啊。”

公孙野面色铁青,圣城一战虽然是少年糗事,但在他心里却是到现在都还没消除的阴影,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被星流云收拾过一次,本来这是鲜有人知的事儿,但因为事情发生在圣城,又是群杰毕至之时,所以那时候这两次污点被好事者联系在一起,并在整个圣城口口相传让他成了公认的笑话!对于星流云这个天杀的混蛋,他一直怀恨在心,修行的每时每刻都不曾忘记过,期待有朝一日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星流云一顿胖揍,狠狠地洗刷掉他的耻辱。

仇恨给了他莫大的动力,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势如破竹,他本以为自己的修为一定在星流云之上其实那时候他跟星流云确实算得上齐头并进,于是开始筹划着找个机会一雪前耻。

可好巧不巧四大王族就是在那个时候出了事,星流云一时下落不明,后来再有消息也是无迹可寻,再加上有独孤家处处从中作梗,他也实在不想蹚这滩浑水,故而一直隐忍不发,只是不敢懈怠继续埋头修炼,希望若是再遇到星流云,绝不给对方就半点翻身的机会!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萧聪他们从大荒返回,公孙野从家族长辈那里得到几次大战的战报,才知道那个让他恨之入骨家伙竟然又赶到了跟他一样的高度,二十几岁就达到摘星境初期的修为,而且其真实实力还比同境界的生灵高一些,这让他咬牙切齿。

可公孙野并没有放弃,而是更加拼命修炼,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丝机会只要有可能,无论再渺小,都要紧紧抓住,他己经到了近乎癫狂的地步!

再到后来,星流云修为达到摘星境中期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便像一盆冷水般把他浇醒了,这使他害了严重的心病,让他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可能也消不了那份心头之恨,他失落、沮丧、无望,渐入颓废之境,困在一个由执念编织的茧里,不得解脱。

公孙家的二长老,也就是公孙野的爷爷公孙茂,出关后听闻孙子的近况赶紧前来问询公孙野是他唯一从小看到大的孙子,这个他最疼爱的后辈寄托着他所有的希望。

面对最亲近的爷爷,心如死水的公孙野连扯谎的力气都没有了,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那天,公孙茂怅叹良久,最后对孙子说:

“爷爷本以为,你如此努力,是心怀远大抱负,立志成仙得道,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仅仅为了一个跳梁竖子,我的孙儿啊,你觉得这样做值吗?

年少轻狂血气方刚,这些都在情理之中,但若因一时狭隘而铸成人生大错,那就太可悲了,在爷爷看来,你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此沉沦实在可惜,你执意想要战胜星流云,用以消除心魔,这并没有错,但爷爷觉得,对你来说,比战胜星流云更重要的是战胜你自己,而现在,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之前你利用仇恨,它给了你莫大的力量,让你有了今天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优秀,可仇恨是一口无底的深渊,不是所有人都能将之妥善利用,现在,他要反噬你了,你就这么投降了吗?

孩子,重新站起来吧,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只有再次启程,才能证明你利用了仇恨却未被仇恨所吞噬,你战胜了自己,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最好的开始,继续走下去,你将会收获更多。

况且,战胜一个人的方式不只有打架这一条途径,你只要是活的比他精彩,那就是比他强,在爷爷看来,如果你能战胜你自己,那么终有一天,你一定能够打败星流云……”

公孙茂离开以后,公孙野又浑噩了好几天,百般挣扎之后,最后终于没被仇恨所吞噬,他想通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再来一百个十年,他也照样一如俱往绝不放弃,况且,修行和报仇其实本来就是两码事。

于是公孙野重整旗鼓,来到了三尊道场,可没想到的是,竟然这么快就又碰上了星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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