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蛊尸……
张皇后的话虽然没说完,却如重锤一般,让礼亲王心头剧震。
他不得不联想到皇帝今日的异样。
明明昨日还是恶疾缠身——
用安宁的话说,皇帝这病一听就是脑梗死,也就是脑部血液供应障碍,缺血、缺氧所导致的局限性脑组织的缺血性坏死或软化,进而产生临床上对应的神经功能缺失表现。
礼亲王就算不懂医学,也明白这种病十分凶险。
安宁说,严重的脑梗死会导致脑出血,危及性命。
看皇帝躲了那么多天,都没有半点恢复,礼亲王就知道,宫里太医院的顶尖太医们,对这种病也是束手无策的。
所以,一夜之间,皇帝突然就好了,言语流利,行动不知道自不自由,但至少他能坐在马车里,并没有偏瘫。
这太诡异了!
礼亲王带来的人抬走了已经昏迷的张皇后,地上,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呼,呼!”
不知从哪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人在喘粗气,又像是动物从喉咙里发出的吼吼声音。
浅墨和礼亲王同时抬头朝马车看去,便见元宗皇帝猛地闭上了眼睛,那声音,就是从他喉咙里传出来的。
礼亲王眼神一边,手蓦地捏紧成拳。
浅墨倒是平静的很,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
因为张皇后突然发疯,导致夏侯景大婚以及立储典礼被打断,现在张皇后被抬走了,庆王一派再次蠢蠢欲动。
张达年率先上前,对着马车里的皇帝说道:“启禀皇上,臣以为皇后竟胆敢诬蔑皇上伪造太祖遗诏,皇后定是受人指使,还请皇上下旨彻查这幕后之人,这样有损皇上名誉的事,一定要将那幕后主使抓出来惩处!”
张尚书一派的几个大臣交换了个眼神,也都一个个站了出来。
“臣同意张大人的话,皇后定是受人指使,才敢在皇家宗祠,在祖宗面前大放厥词,这样的行为,决不能饶过!”
“还有那楚王府弃妃,竟然不禀报皇上,就为皇后诊治,也请皇上一并惩处这女子!”
安宁郡主见这人竟然连浅墨都攻击,当即就怒了,“你给我闭嘴!小人!刚刚皇后说话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来为皇上辩解?现在一个个跳出来了?”
礼亲王不想安宁郡主卷进来,当即呵斥,“安宁,不准多嘴!”
一个大臣很是不满,“安宁郡主,皇上在此,你竟然当着皇上的面辱骂朝廷大臣!礼亲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吗?”
这人不说还好,礼亲王已经在训斥安宁郡主了,但他突然指责礼亲王不会教女儿,这就让护女狂魔的礼亲王很是不满了。
“郑大人你什么意思?本王教出来的女儿怎么着你了?本王的女儿是天下最美丽最善良最温柔最听话最懂事最乖的好姑娘,你敢说她不好?我看你这双狗眼一定是糊了一千斤眼屎!”
礼亲王这话一出,不但郑大人惊呆了,就是在场的其余人,也全都震惊了。
也就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善良最温柔最听话最懂事最乖的好姑娘,安宁郡主脸不红气不喘,还帮着礼亲王一起骂郑大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郑大人一把年纪,差点被气死!
眼看这气氛要被带歪,还是秦太后发话了,“好了好了!说正事!礼亲王,安宁郡主,你们别打岔!”
被发现目的的父女两人,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地躬身道:“是,太后娘娘!”
外面闹了这么一出,元宗皇帝这时倒是开口了,不过,他并没有回应张达年等人,而是盯着浅墨,“温浅墨,你手上的是什么?”
浅墨眼神抬起,迎上元宗皇帝那嗜血双眸,平静道:“皇上连太祖遗诏都不认得了?”
元宗皇帝死死盯着浅墨手上的太祖遗诏。
张达年见状,立刻呵斥,“温浅墨,你只是一个庶民,竟然敢手执太祖遗诏,这是大不敬之罪!当斩!”
浅墨望向张达年,“张大人也想看?给你!”
说罢,浅墨就真的将太祖遗诏抛给了张达年。
张达年惊呆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接到了手上,却立刻反应过来,登时全身血液都冰冷了。
看,还是不看?
张达年只觉得脑子一时嗡嗡的,他明白这真正的太祖遗诏后面,一定有着很大的秘密,关系到皇帝为何要篡改遗诏,并以假的遗诏代替,供奉在落星塔内。
他想看!
但张达年也明白,他不能看,这关系到皇帝的秘密,礼亲王和梁太傅之前看了,都选择隐瞒。
一旦他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了,皇上会怎么认为?
如果惹怒了皇帝,他会不会和张皇后一样的下场?
张达年脑子里一时转过千百般念头,雪花飘了下来,落在他头上,眼睛上,他的手在发抖,却依旧没有胆量打开那卷轴。
安宁郡主忍不住嗤笑,“温姐姐,看来张大人不想看呢!”
“张爱卿!”元宗皇帝突然对着张达年伸出了手。
他猩红的目光幽幽地盯着张达年,让张达年感觉仿佛看见了鬼火。
张达年没有第一时间将卷轴给元宗皇帝,他犹豫了。
现在的形势,对夏侯景来说,很不乐观,皇后亲自指认秦莲馨是假神女,礼亲王也说根据太祖遗诏,秦莲馨不是真的神女。
他几乎可以断定,让夏侯景娶秦莲馨,借秦莲馨神女身份,请出太祖遗诏,进而立储的这件事,已经失败了。
他们必须另做打算!
当然,目前来说,只要皇帝还在,他不否认秦莲馨是假神女,暂时还是不会有人敢拿这个说事的。
但是皇帝今天看起来很不正常!
就在张达年犹豫的时候,他明显看到元宗皇帝眼底布满了暴戾,还有吃人一般的残忍。
张达年被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也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他手一松,明黄的卷轴就往地上掉落。
元宗皇帝的眼睛像是盯着猎物的野兽一般,在卷轴掉落的时候,张达年甚至看见皇帝眼睛里像是有一层白色的膜闪了下。
而且他也看见,皇帝似乎是想动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身体前倾,却又坐了回去。
夏侯风正好在张达年身后,太祖遗诏掉落的时候,他一伸手,就接住了。
夏侯风可不像张达年顾虑那么多,他接遗诏的时候,故意只拿一边,遗诏立刻展开,先前被礼亲王和梁太傅等人遮住的部分,立刻就暴露在夏侯风,以及他身边几个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