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任平生的往事

几人这一路走得很安静。

就连平时最不着调的唐森,此刻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几人原以为查清妖邪害人的手段后,就能顺藤摸瓜,从而解决这宗诡事。

可谁都没想到,真正的难关现在才刚刚开始。

眼下连那妖物的脸都还没看到,几人就已经有些心底发虚,原因很简单,能买寿的妖物太厉害了,他们打不过。

这就很尴尬了。

所以他们回到袁家后,就马不停蹄的朝后院走去。

如无意外的话,任平生此时应该就在后院的亭中赏雪喝茶。

他们要把任平生给拖下水。

然后意外发生了,亭子中空空如也,任平生没在这里。

唐森见此便惊呼道:“我草,不好了,任大人跑了!”

这时几人身后的空中响起一道男声:

“小唐,你这背后说人坏话的毛病是一点没改呀。”

几人闻声连忙转身抬头,只见一道人影正端坐在屋顶上,身旁放着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有一个小火炉,火炉上还温着两壶酒。

不是任平生还能是谁。

唐森见此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急得满头大汗。

任平生面沉如水的看向唐森,说道:“是我上次下手太轻了,没能让你长记性?还是你这佛门金刚之身就这么抗揍,现在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这话把唐森给吓出了一身冷汗,也让叶鸣和老袁见识到了,在大冬天汗流浃背的奇观。

唐森之前确实是想皮一下,但这一刻,他终于回想起了被任平生支配的恐惧。

这老东西下手太尼玛黑了!

他苦着脸说道:“任大人你误会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任大人你果然是料事如神,见势不妙就先行跑了。”

说完之后他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真是吓迷糊了。

这话说了不就是火上浇油吗?

任平生忽然笑道:“听我一句劝,以后你还是多读点书吧,料事如神是这么用的吗?我那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唐森如蒙大赦的说道:“一定,一定,等忙完了我就回去读书,争取能考个功名给任大人你长长脸。”

他见任平生笑了,顿时暗松了一口气:好险,要不是我够机智,今天这顿毒打可就逃不掉了。

“好了,别在下面杵着了,都上来吧。”

任平生缓缓站起身,一挥手,桌上顿时多了三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酒杯。

几人跃上屋顶,叶鸣出列拱手道:“任大人,我有要事......”

任平生打断道:“这是今年新酿的绿蚁,你们尝尝。”

叶鸣面带急色道:“可是这事真的很重要......”

任平生拿起酒壶将酒杯斟满,并递给叶鸣一杯热酒,温和笑道:

“欲速则不达,有什么事,等喝完酒再说。”

任平生的笑容似乎带有某种力量,竟让叶鸣焦灼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

他伸手接过酒杯,缕缕热气从杯中升腾而起,伴随着阵阵酒香,凝而不散。

此情此景,叶鸣突然想赋诗一首。

他举杯看着皑皑白雪,慨然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高声道:

“好酒!”

任平生同样将杯中酒饮尽,哈哈大笑道:“好诗配好酒,果然是相得益彰。”

他笑着看向叶鸣道:“延学曾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说你腹中有大才,天生就是修炼儒道的好胚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鸣宠辱不惊的笑了笑,一点也不脸红。

当文抄公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他现在都习惯了。

随着温热的酒液下肚,老袁和唐森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待酒过三巡,两人心中的焦灼不安竟消散一空。

任平生见此放下酒杯,笑着问道:“说说吧,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

叶鸣也笑道:“任大人不是知道了吗?何必多此一问。”

任平生挑眉道:“你看出来了?”

叶鸣点了点头。

任平生大笑道:“很好,既然如此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的态度。”

“此事就由你们继续追查下去,你们做你们该做的,我也会做我该做的。”

叶鸣闻言起身拱手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就拉着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两人,跳下屋顶往门外走去。

刚出门唐森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刚刚跟任大人在打什么哑谜,我们怎么听不懂?”

老袁也问道:“而且你还没有把纸人买寿的事告诉任大人,咱们不是要找他求救吗?”

叶鸣笑道:“没必要说,因为任大人早就看出来了,这次的诡事就是纸人买寿引起的。”

唐森闻言惊讶道:“任大人早就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咱们,还要咱们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去查!”

老袁白了唐森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任大人不是说了吗?他这是要考验咱们!”

“哈哈哈,最近太忙,我把这茬给忘了......”

唐森干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下次说话前必须得过过脑子。

说错话被人嘲笑是小事,主要是他怕挨揍。

于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不对呀,我记得任大人当时只是远远的看了那些尸体一眼,根本就没有接触过那些尸体,更没有验尸,他是怎么看出这是纸人买寿的?”

叶鸣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任大人是如何当上雍州钦天监统领的吗?”

唐森摇头。

叶鸣徐徐说道:“据钦天监的卷宗记载,距今为止最近一次被记录在案的纸人买寿还是发生在十年前。”

“当时作乱的是一条千年蛇妖,那蛇妖利用买寿邪术,一夜之间生生害死了一个镇的人。”

“此事在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当今圣上更是雷霆震怒,一连下了九道圣旨,勒令九州钦天监合力侦办此案,务必将那蛇妖斩杀,以扬我人族之威。”

“那蛇妖道行极高,又吸了成千上万人的阳寿,恐怕离化龙也不远了,当时的九州钦天监可谓是精锐尽出,各州统领分别带着两名金印,合力布下天罗地网,与那蛇妖展开了一场惊天大战。”

“卷宗里没有记载那场大战有多惨烈,我只知道,这场大战持续了七天七夜,最后那蛇妖重伤逃遁而去,参战的人只有一个活了下来。”

唐森大惊道:“活下来那人就是任大人?”

叶鸣点了点头,说道:“那一战之后,任大人就坐上了雍州钦天监的统领之位。”

唐森不解道:“那可就奇怪了,任大人身为当年那场大战的唯一幸存者,没人比他更清楚,能施展出买寿邪术的妖物有多可怕,他怎么还会有心情每天在这喝酒赏雪?”

“除非......任大人已经知道了,在此地作乱的就是当年那条重伤而逃的蛇妖。”

叶鸣笑道:“果然是谁家小孩夜夜哭,哪有赌局场场输,这回终于让你给猜对了,不容易呀。”

唐森不服气了:“谁说我是猜的,我这是分析出来的!”

老袁狐疑道:“任大人什么都没说,你们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叶鸣解释道:“老袁你有所不知,任大人身为一州统领,平时忙得脚不沾地,但凡你在钦天监以外的地方见到任大人,那十有八九就是如生纸人,因为他的真身一般都会坐镇在钦天监,轻易不会离开。”

“可这次来的不是如生纸人,而是任大人的真身,还一待就是两天。”

“以任大人的行事作风,他绝对不会为了考验我们的能力而浪费两天时间......”

唐森抢着说道:“再加上这里碰巧发生了纸人买命的诡事,结合以上种种,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任大人早就知道了背后作祟的是谁,考验我们只是顺带的,他待在这里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亲手杀掉那条蛇妖。”

老袁闻言面有忧色道:“可是当年九州钦天监精锐尽出都没能杀掉那蛇妖,现在这里就我们几个,哪怕任大人功参造化,恐怕也不是那蛇妖的对手吧?”

唐森沉吟道:“老袁说得有道理,要不这样,你们先继续追查那蛇妖的下落,我则回降龙寺一趟,把我师傅给请过来。”

“那老不死的虽然不着调,但修为实力可强得离谱,应该能帮上咱们不少忙。”

叶鸣摆手道:“你不用去了,有一句话我忘了告诉你们,当年任大人还是一名金印,而带队的雍州钦天监统领,则是任大人的爹。”

唐森恍然大悟道:“难怪任大人一眼就能认出纸人买寿邪术,原来施此邪术的蛇妖是他的杀父仇人,那我更要去请我师傅来帮忙了,只要能帮任大人斩杀蛇妖,到时候我在钦天监还不是横着走?”

叶鸣失声笑道:“你是不是傻,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相信这世上没有谁会比任大人更希望杀死那条蛇妖。”

“如果任大人真的需要别人帮助的话,他大可以上书朝廷,号召九州钦天监共同讨伐蛇妖,还用得着你来操心?”

“所以你就别添乱了,任大人既然敢稳坐钓鱼台,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咱们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找出那蛇妖的下落即可。”

唐森闻言拍着胸脯大声道:“我唐森办事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我一定把那蛇妖给找出来,绝不辜负任大人的期望!”

叶鸣笑道:“在咱们面前你就没必要演戏了,反正离着这么远,你说得再大声,任大人也听不见。”

唐森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快要走出村子了,他连忙问叶鸣:

“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叶鸣说道:“那蛇妖买寿肯定不会只盯着卧牛村一个村子,所以我想去附近的其他村子看看有没有类似的诡事,说不定会发现新的线索。”

可还没等几人出村,身后就有人追上来了。

“不好啦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叶鸣闻言皱起了眉头,两天前就是这道声音,把他们卷进了这宗买寿诡事里。

他转过身一看,追上来的果然是二壮。

唐森开玩笑道:“怎么啦,大狗的尸体真的诈尸了?”

二壮气喘吁吁的说道:“不是,大狗的尸体被领走了,没出任何事,出事的是另一家人,咱村里又死人了。”

叶鸣顿时来了兴趣,他递给二壮一壶清水:“详细说说。”

二壮灌了一大口水才说道:“是这样的,咱们村里卖酒的刘胡子你们都认识吧,他刚刚在村里烧鞭炮报丧,说他爹死了。”

老袁说道:“刘胡子他爹今年都七十有余了,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听这话叶鸣立马没了兴趣,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刘胡子他爹七十多岁才死,也算是笑丧了,想来跟买寿没啥关系。

二壮眨眨眼说道:“老话说得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刘胡子他爹今年正好七十三,所以他迈不过七十三岁这个门槛死了,一点都不奇怪。”

“但他死的方式就太奇怪了,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唐森不耐烦的说道:“知道的话我还用你来说?你这卖关子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是吧?”

二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明天不就是年三十了吗?那刘老头就打算杀只鸡,明天去供奉祖先,本来这活平时都是他儿媳妇干的,但他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自己干。”

“那杀鸡不得烧开水拔毛吗?他就让儿媳妇烧了好一锅开水......”

唐森打断道:“然后他就被开水烫死了?”

“不对,唐大师,你又猜错了。”

二壮继续说道:“那刘老头用刀把鸡给抹了脖子后,就去打了一盆开水,在院子里给鸡拔毛,结果那鸡没死透,在开水里扑腾起来,还把那盆开水给打翻了。”

“刘老头就想去再打一盆开水,可地上都是水,他刚站起来就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然后就摔死了。”

“别人都觉得刘老头是死于意外,但我不这么看,我觉得刘老头跟我哥一样,都是被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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