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察罕帖木儿是如何想的,朱国瑞对于跟这位强敌成为邻居感到些许不安。
察罕帖木儿的大军是元军中配置火器最多的一支部队。在他军中,“凡军一百户,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这种比例已经达到明朝初期军队的火器配备标准。
更何况,从和州逃脱的凌子义也投奔了察罕帖木儿,在没日没夜地替他制造火炮。
“真是没用!”
朱国瑞重重地叹息一声,惹得身旁的周如姬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夫君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一双柔荑替他轻轻按摩起来。
“朱元璋跑了,被隐门之人接到了山东。”
头上的小手明显一顿,周如姬的脸色变得不太自然。
“隐门竟然在赵普胜的身边安排了一个叫华高的头领。可恨当年击杀赵普胜的时候,没有将他一块弄死!”朱国瑞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话说得不太现实。华高在赵普胜死之前就已经离开巢湖游弋在外。否则,怎么连卞金花等人都没有在意他的动向。
“皇曾祖还好吗?”
一滴泪水落在朱国瑞的额头。他猛然想起如姬跟赵昺的关系。
“他挺好的,在山东打起了大宋的旗帜。听说关铎和毛贵连战连捷,先后攻克了胶州、莱州、益都和滨州。前些日子,镇守黄河的义兵万户田丰也率军投靠了他们……”
说到这里,朱国瑞突然停住了口。
田丰,这不就是未来刺杀察罕帖木儿的叛将吗?他们怎么搞到了一起?
另外,关铎和毛贵是怎么从安丰挺进胶州的?这中间可隔着好几个州县,他们几乎是从河南横穿了整个山东。
如此看来,隐门应该还有一手底牌没有暴露!
“蓝玉,速去请满星和希武前来!”
朱国瑞翻身坐起,顾不上安慰周如姬,直接赶奔书房。
“佛祖保佑,让皇曾祖早日回心转意,投奔夫君……”
书房内,朱国瑞焦急地询问着二位主管情报的谋臣。
“负责归德路和山东境内防守的是哪位朝廷官员?”
杨宪拱手道:“应该是礼部尚书危素在负责中书省南部的协防事宜。此外,归德路由一名叫王翰的汉官作为总管。不过,他们现在都改了名字,入籍蒙古一族。”
难怪!
朱国瑞恍然大悟。
这两名汉官加上工部尚书张昶都是在元朝灭亡后也不肯投降朱元璋的主。如今看来,他们是在为隐门守节。
李满星好奇地看着他道:“主公可是对这两个人感兴趣?用不用臣去招降他们?”
“不必。”
朱国瑞摆了摆手。他只是想知道隐门到底还有什么底牌,并不是想去挖对方的墙脚。
能够隐身元廷,始终不改复宋志向的人,不是轻易可以被说服的。
思考了一下,他向李满星吩咐道:“给察罕帖木儿去封信,让他从淮安退出去。如果他不同意,军火交易之事就休要再提!”
“臣遵命!”
李满星躬身领命,带着杨宪退了出去。
现在的应天府周围还算是稳固,除了扬州的张明鉴和宁国的朱亮祖,其他势力暂时没有能力攻打破虏军。
如果能将察罕帖木儿请走,淮西方向的压力也会大幅降低。
张士诚虽然咬牙切齿地要报复自己,可惜他自己的地盘也被方国珍惦记上了。
自从方国珍脱离隐门,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屡次与朝廷眉来眼去。
朝廷在病急乱投医的心态之下,先后封他为定海尉、徽州路治中和海道漕运万户之职。可方国珍跟哥哥方国璋、弟弟方国瑛、方国珉商量之下,觉得朝廷的诚意不够。
为啥张士诚那个小赤佬就可以封为太尉,自己却只能当个万户?
一怒之下,方国珍带兵攻陷了台州,火烧了太仓,彻底断了元廷的粮道,造成元帝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朝廷无奈,只好用江浙行省参政的职务诱惑于他。
没想到,方国珍再次果断拒绝,提出要朝廷封他为太尉。
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惯匪方”向张士诚发动了攻击。
刚被朱国瑞教训了一顿,又被讹去了大量银两和粮草,张士诚正是缺兵少将、粮械不足之时。
听说方国珍来袭,张士诚连忙派人死守昆山,防止这支海盗部队攻入苏南。
可方国珍毕竟是曾经让刘伯温视为强敌的悍将,竟然打出了一个“七战七捷”,逼得张士诚连连后退。
不得以之下,张士诚赶快向朝廷求助,表示每年可以进贡五十万石粮食。
元帝当即决定加封方国珍为太尉,以平息浙江和苏南的战事。
接到招安旨意,方国珍依然没有满足。他顶着剿匪的名义,大肆侵占庆元、温州、台州等地,真正从沿海巨盗变成陆上一霸。
如此一来,浙东沿海一带的百姓开始崇拜起方国珍,纷纷加入他的队伍。方国珍的风头一时无两,麾下拥有海船一千三百余艘,部众十万余众,牢牢把持了海路漕运和渐东沿海一带。
不仅如此,一位叫做张子善的人还主动上门拜访。
他劝方国珍道:“而今天下分崩,豪杰奋起,方公不若趁此机遇,以舟师溯长江而上取江东,然后再北略青州、徐州,乃至辽海,到时天下尽收囊中矣……”
大道理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换来的却是方国珍的一句“有劳先生费心,愚志不在此!”
得到这个消息,朱国瑞大喜过望,知道方国珍已经同历史上一样,主动退出了争霸的舞台。
确定其他方向暂时没有敌患之后,朱国瑞果断命令卞大亨和冯国胜进兵扬州和宁国,准备扫清应天周围的隐患。
宁国城内,朱亮祖接到了朱国瑞即将来袭的消息,赶紧找来侄子郑兴宗商议对策。
郑兴宗想了一下,为难地说道:“咱们与朱贼交过手,要是被堵在城里,只怕没有任何的胜算。更何况,现在的元廷已经是风雨飘摇,恐是改朝换代之时。与其这样,姑父可曾考虑过另投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