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声中,拍卖师宣告这次的拍卖会告一段落。
不过,这并非意味着,今晚的节目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请拍得福星号渔船的包先生前往验船。”拍卖师明朗的声音不惧大自然的威力,清晰落入众人耳中。
“刚才和李先生、郭先生商量了一下,觉得有施怀德先生珠玉在前,我们也不能小气,各位如果有兴趣的话,一同前往参观那条价值百亿的宝船如何?”
手底下继承了一代船王无数条船的包先生已经两鬓斑白,不过,他此时的意气,简直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风发得紧。
众人面面相觑,自然是听出,对方的话里,并没有想让他们查阅日志的意思。
但是,似乎也不好驳了三人的面子,纷纷称赞他们高义,一边聚在了一起。
当然,也不是近百号人都有资格去,仅限代表各个家族或财团出席今晚拍卖会的人,才有幸在这大风大浪中,抱团颠簸。
施怀德竟然也丢下价值几个亿的克里森日记,过去抱团。
看着这些中老年人,我发现自己的认知又高了一点。
就连他们都要抱团取暖,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升斗小民。
看了一眼蓝丽——呃,还是算了。
这个小妮子一直在装害怕打雷,紧紧地拽着我的手臂,将巴掌大的小脸藏了上去。
这模样,还不如阿猫阿狗自己抬爪子抱脸藏得深。
“好了,雨停了,风都被你吓跑了。”我看着窗外突然安静下来的大海,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感叹,抱团的力量果然强大。
见到一众大佬联袂离开,我不由在想,如果那条小渔船翻了,明天香江不得陆沉?
神出鬼没的叶笑这时出现,好家伙,脸色居然看不出有多少喜色。
“恭喜叶少帅打土豪获得巨大成功。”我揶揄道。
他抖了抖脸皮,没有说话,从蓝丽手中接过轮椅,推着我往顶层专属的电梯走去。
“洪新秀那小子先溜了?”到了电梯间,叶笑问。
“我家小丫头困了,就他最闲,只能让他代劳了。”
叶笑:......
沉默了一会,他又说:“我以为你不会坚持到现在。”
“这叫什么话。”我翻了个白眼,“男人必须坚挺。”
蓝丽:......
她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咬着贝齿问:“发烧了?”
直到进了电梯,叶笑才语气莫名地问:“看着这么多国宝落到私人——甚至洋人手里,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他会提起这个话题,多半不是在高看我这个小民,但我也不能落了他的格局,只好拿起腔调来,肃穆地说:“一国之巨,非一人能鼎,我们的国家,需要千万人万万人,你做好你的事,我做好我的事,如此尽力,才不负你早些时候在甲板上对我喊的口号。”
“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慈禧老太婆的这句话,要是还在这片天空之下响起,你我才应该自惭。”
这还真是我今晚的感触,毕竟,无论是那尊白玉佛首,还是劳伦斯的珍宝,都和这句话有着极深的渊源。
“行啊,你小子不愧是大记者出身,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叶笑喝了我的鸡汤,激动得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觉悟够高,兄弟我都汗颜。”
怎么听起来,是我唱错调了?
我一脸懵。
见我这副窘态,叶笑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我们已经回到了顶层的船舱,他给自己和蓝丽倒了杯红酒,又给我拿了支纯净水,看着窗外,喝起了酒。
在依旧阴云未散的天空底下,暂时平静的大海上,距离海王星号并不太远的位置,停着那艘比这个庞然大物还要值钱的老渔船。
一大一小两船之间,有几艘小艇欢快地咆哮。
呵,这艇仔,最值钱!
他边喝边说,脸色微红:“我叶笑好端端的花花世界不享受,反倒来钻营这些不黑不白的鬼玩意,什么荣誉,什么仕途,老子怎么就这么不稀罕呢。”
“一喝就醉,你的酒量比蓝丽可就差远了。”我颤了颤嘴角道。
至于我那话中之人,正在把船喝翻。
“醉肯定不至于。”他的目光从海上收回,俯身看我,双眼漆黑如墨,幽幽地说,“马大爷的那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怎么就这么相信呢。”
哗啦!
陡然间一道闪电在窗外划过,照亮这双眸子,让我禁不住脚底冒寒。
他直起身,离开落地玻璃窗,一边对我说:“看样子暴风雨又要来了,我得出去安排一下,辛苦一天,你早点休息。”
他开门时,竟然回头丢下这么一句话:“你们随意,今晚没有人会来打扰。”
我听了这句话,自然无动于衷,因为我还在咀嚼他前面的那两段话。
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不会想要把这些大佬都绑了,然后一个个要赎金吧?
想想都兴奋。
搞不好真能绑出一个首富来。
然后呢?
自立为王?
别啊,他应该没这么幼(疯)稚(狂)吧?
不过,真不愧是虎大王家的崽子,那眼神真恐怖。
虽然有感于他明明想跟我说什么,由于被雷声打断,没有继续,而我也没有追问,但是,我还是将这一切丢到脑后。
至于心里,已然生起了敬而远之的想法。
蓝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俯着身体,修长的玉手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带着微微酒气的呢喃嗓音在我耳畔暖洋洋地吹着。
这小妮子,又装醉。
“没用的,我动不了。”我差点憋出内伤,确保自己语气清明地开口。
她居然咬起了我的耳朵,因长发束在后面而露出的绝美容颜,完美轮廓倒映在落地玻璃上,红艳得就像晴朗傍晚远空的晚霞。
“啊!”我疼得叫了出来。
是的,是真疼。
不用摸,我就知道,可怜的耳朵,被她咬出血了。
盯着窗外骤然狂暴的风雨,蓝丽咬着贝齿,恼羞成怒:“该死,败坏老娘的雅兴!”
“别冲动。”见她暴走,我连忙伸出手将她拉了回来,一时用力不节,使得她顺势就坐到了我的大腿上。
在这暧昧的姿势中,我看着外面的世界,心如止水地安慰她说:“暴风雨都来了,死神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