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洞口愈加开阔,不似之前那般逼仄压抑。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青草香以及大量的水汽,让肺部因之清爽,大脑皮层因之兴奋。
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步伐,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洞中尽处是何等光景。
蓝紫色的光线逐渐被白色的太阳光替代,洞口已初见轮廓。
枯黄的竹叶为洞口地面覆上了一层毯子,看来是洞主久未打扫了,还有不少竹叶随着风飘进洞中,打了个旋与地面融为一体。
还未出洞,三人便被洞口圈出的图景惊艳到了。
以洞口为框,竹叶为边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海,上面镶了条银带,周边还有高低错而不杂的花木……
“阿焕……”仇汐还想着他的鼻子能不能受得住,没曾想一回头,人家就跑到前面去了。左顾右盼,试图将所有美景映入脑海中。
仇汐低头一笑,还是个孩子心啊!跟上去,只见左边是粉嫩桃林,右边是血红梅林,都不知道戎昭是使了什么术法能让这两种时令花在同一时间绽放。
大地则以绿草为衣,上面分散着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中间则以不规则的鹅卵石铺了条羊肠小路供行人经过。
小路的尽头是一条小河,河流清澈见底,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各色的鱼儿、水虫皆若空游无所依,来回穿梭。
以河流为界,对面则是分明如龟壳的花圃,东部白玫瑰,中部墨兰,西部金丝菊······
花圃尽处有一座翼然而起的八角小亭,亭中设施简单,惟有一桌、两凳尔,却又不失儒雅,显得大道自然。
此时,贲突正在腊梅树下专心欣赏梅花,这花如同沙场上的战士,傲雪斗霜,为春日百花作先锋。
玖焕则蹲在小河旁,用手掌捞小鱼玩儿。
一群鱼儿朝玖焕游来,玖焕却传奇般地一一避过,手上只留下一捧清水。他较上劲儿来,不顾腿脚酸麻,掌根相对相依,将手掌缓缓放入水中,就等鱼儿钻进去。
试了十几次,总算有鱼儿钻进来,玖焕刚想收手成合围之势,没想到一动手,那鱼儿扭动身子,甩着扫帚般的尾巴,从上方游去,又是一场空。
玖焕依然不气馁,总结经验教训,加快提起速度,总算将鱼儿围在手心里。这鱼儿和上次那只是一个家族的,通体橙色,尾巴扁大如扇,鱼鳃一开一合应在呼吸。
玖焕还想凑近瞧瞧,没想到那鱼儿尾巴猛地敲击玖焕的手掌心,借力一跃,跳到草坪上,扑腾了几下,又跳入水中。鱼儿扬起的水花不偏不倚全落在玖焕脸上,逼得他闭眼,待他睁眼,连鱼影儿都没了。
一老一少,皆痴迷于美景,唯有仇汐在搜寻戎昭的遗留下的痕迹。帮贲突找回儿子是小,阻止峯谑的计划是大。
走到亭中,桌子上还摆放着茶几,两个凳子的方向一边一个,茶水未满,桌子上有风干的水渍,杯口有饮用过的痕迹。看来这个地方除了戎昭,还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像刚开始那般先入为主,用事实说话。可不知是事实如此还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种种迹象都指向訾鼎。
他有作案时间、作案能力,可唯独没有作案动机。就像人人都可以捏死一只蚂蚁,但若是没有动机如此,那对蚂蚁本身就没有危害。
当然,不排除心里变态之人,就喜欢恃强凌弱的感觉。可这类人是少数中的少数,不然再多的蚂蚁也经不起造。
仇汐端起杯子,习惯性地放到鼻间闻了闻,扑鼻尽是桂花香,并无异样。仇汐放下杯子,绕着桌子走动。
这桌子、凳子应是百年梨花木所制,色紫红,微香,其纹若鬼面,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者佳。
“嗯?”仇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低下身子查看,只见凳子翘起的木刺上有一根黑色丝线。仇汐伸手将它取下,这丝线黑中泛紫,想必是魔族尊贵之人所着。
连贲突的衣服都没有精细到这种程度,那这衣服的主人不是于嵩便是峯谑本人了。仇汐起身循着凳子的方向看去,褐色的亭柱上,有一层浅浅的剐蹭。
仇汐方才这里踩踩哪里敲敲,还以为这亭子还有什么密道。若是峯谑他们来过,那戎昭现在的状况可就不好说了。
那柱子上面某些地方果然有凹陷,仇汐将大拇指放上去,合上眼睛感受凹陷的纹路、程度。
这里绑过人!仇汐四处巡视,希望能在四周找到确认被绑者身份的人。
心里自我安慰,也可能是戎昭那小子从别处勾搭来的姑娘,说不定这姑娘还是魔族什么公主什么的······
天无绝人之路,仇汐在柱子背后的花丛中找到了一块紫玉佩。上面雕着上古凶兽穷奇,张牙舞爪的,她实在搞不懂魔族怎么就喜欢将这等丑物戴在身上,自己恶心自己么?
不过,自己对魔族知之不深,这玉佩的等级、主人还得等贲突判定。希望这不是戎昭的,否则她这趟可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回首望去,二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仇汐无奈,向玖焕走去,只见他撸起袖子,蹲在河边,身上沾了不少水,月饼圆的眼睛四处搜寻,似乎丢了什么要紧物件。
“在找什么呀?”仇汐用自己的袖子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水,调侃道:“你是掉河里了么?这么狼狈。”
“不是!”玖焕正面对着她,气呼呼地说道:“我抓鱼来着,后面鱼跑了,还撒我一脸水。气煞我了,我要将它抓了煲汤喝!”
“都这么大人了,还这般,幼不幼稚?”仇汐将玖焕的袖子放下来。
玖焕展眉一笑,甜过夏日的荔枝,说了声:“谢谢殿下!”
仇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殿下?自从认识他以来,他向来是喊自己的叠字的,怎么……
仇汐毕竟是老油条了,将计就计,手掌抚在玖焕脸上,头逐渐靠近,用黏腻的声音说道:“宝贝儿,你我之间还谢什么呀?要不要本殿下带你回家,好好疼疼你?”
玖焕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好啊!”说着就要迎上来,眉目含羞:“殿下!”
仇汐比剑指,在眼前一扫,身边五彩斑斓的情景登时如同沾了水的水墨画,一点一点地褪去本色,逐渐模糊。
仇汐微微睁开眼,周围的摆设和戎昭摆放兵器的地方一模一样,不对,这就是那个密室。
玖焕和贲突也是各自坐在地上,想必也中了幻术,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仇汐此时还不愿打草惊蛇,既然能将三人带入幻境,来人定非等闲之辈,就不知道峯谑这个半吊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无论是谁,想必施术者自身也负荷极大,搞不好他自身都被魔力反噬。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不费吹灰之力抓到个重量级的人物。
后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仇汐的思路:“仇汐,不愧是你,我果真没有看错人。”
仇汐背后一凉,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了,怎么就被发现了?没办法了,既然蛇已醒,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能硬刚了。
仇汐抽身准备反击,却发现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封印在躯壳中,她努力挣扎,却发现她甚至不用或是不能呼吸。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已经所向披靡几千年,从未被如此压制过。这种绝对力量的压迫,压得仇汐喘不过气来。
现在逃也逃不了了,只能摸清楚对方的来意,心里问了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