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周旭哲受着气去了一趟酒吧宿醉，坐在卡座上，一杯接着一杯的朗姆酒送入口中，呼吸闷闷地在胸口，快要涨开。
他那股阴鸷气质很快吸引一堆女孩走上前，一个女孩身着白色连衣裙，翘着臀，慢慢坐在他身侧，一股浓烈勾人魂的香水味，周旭哲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站起身子，转过另一侧的走了。
还没走几步，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高相仿的人，他吸着烟，烟雾缭绕遮住脸，两人肩撞上肩，对方语气嚣张跋扈：“怎么？小子，不会走路？”
周旭哲觉得那声音无比熟悉，而且是一种厌恶，他侧眸看了一眼，烟雾散去，眼前那人正是死对头范江帆。
范江帆凑脸看了过去，继续叫嚣：“原来是垫脚周。”他哈哈大笑起来，是那种讥笑和嘲讽笑，引得所有人观望。
他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眼睛小到跟他的心胸一样狭隘，唯利主义者，淡眉厚唇，大冬天挽起袖子，手腕上戴着黑色卡地亚手表，抬起手搭在周旭哲肩上。
周旭哲甩掉他那肮脏的手，轻扯唇角，不冷不淡地答道：“贪钱如你。”
范江帆脸色骤变，半空中扬起拳头，嗔怒道：“你他妈说什么。”
他躲避及时，对方拳头砸向吧台上的酒杯，瞬间酒杯裂开，红酒以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铁锈味。
“怎么？恼羞成怒？”周旭哲站在一旁嘲讽着，他拆开口香糖包装纸，塞在嘴里，眼睛挑衅，漆黑的瞳孔里仿佛野兽般想随时在这里掀起一场风云。
范江帆一直啊啊啊啊大叫着，手上扎着玻璃渣，血迹从缝隙流到手臂，在场所有人都害怕得躲到一边，痛苦惨叫却无人敢上前。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周旭哲，缓缓撂下话：“你等着，我会在球赛上打赢你。”
周旭哲单手插着裤兜，走到他面前，肩膀用力撞上他的左肩，在他耳侧低声说：“您进得了决赛？”
范江帆无力反驳，蹲在地上捂住手，疼痛使他脸色苍白，直到救护车到来，被送了上去，酒吧恢复热闹繁杂，夜夜笙歌。
凌晨三点，周旭哲走在寂静夜里，冷风吹拂脸庞，也把酒意吹醒，步伐缓慢而行，走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坐了上去却没有想去的地方，司机催促问了好几遍：“去哪？”
他摁亮手机屏幕，一条消息也没有，此时弹出学校两个字，脑子一热，对着司机说：“载我去一趟城南中学。”
“好的。”
无聊翻着手机，微信调出张子涵，头像是一只柴犬，打开一看却发现两人一条聊天记录都没有，点开她的朋友圈，一些生活写照，偶尔腱消炎发作了。
2014年10.16，她写着：“最近好倒霉，给别人补习英语，对方却说我是美式英语，一个星期的费用也不结给我。”
周旭哲翻到最低的那条朋友圈，写着：“恰似故人归。”日期是他回国后发的，配着一张操场图，是从天台上拍，大学校园，橙黄色的晚霞，深蓝色的天空照得格外艳丽。
操场上体育生以及学生们都在逛步。
仿佛一下子回到高中那年，曾经与她在天台看着操场，那时黄昏依旧，天空泛着橘红，像少年的他羞涩胆怯。
半晌，车已经开到学校门口，周旭哲看着熟悉的一切，仿佛她就在身旁，夜已阑珊，保安亭的灯还亮着，走回曾经居住的小区，一张破旧的长椅映入眼帘。
他走上去，充满茧子的手掌抚摸着椅背，篱笆上的蔓藤延伸缠绕长椅，清寂的夜色一次又一次侵袭思绪，眼眸一弯，“真是好久不见。”
随着时间天边正泛起鱼肚白，周旭哲走到一家早餐店，要了一碗红枣粥，老板娘貌似一眼就认出他，坐到他身侧，热情打招呼：“刚看到你还不确定，你现在依旧这么帅。”
“谢谢夸奖。”周旭哲搅拌着粥，一晚上没睡，眼睑乌青色，眸里布满血丝，半阖眼皮，岔开腿坐在凳子上，思绪漂浮着，直到一句话传入耳旁，他慢慢抬起眼皮。
“那女孩子没跟你来吗？”
他舔唇，抬头看着四周跟以前的都没变，门口那光秃的梧桐树，一切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周旭哲用最低沉的嗓音说：“我们没有在一起，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老板娘正摆放着牛奶，她动作顿了一下，继续摆放，边弄边说：“那还挺可惜。”
她又补充一句：“那女孩挺好的。”
周旭哲正喝着粥，闻言抬头，他放下汤匙，从老板娘的语气听出言外之意，张开口想继续问下去，倏地，手机铃声响起，他接了起来。
“喂。”他起身掏出另一部手机扫了一下二维码，点头示意付过，匆匆忙忙拦下出租车离开这里。
老板娘看他离开的身影，叹气道：“太可惜了，如果还来这里的话，我再告诉你。”
老板娘按下录音机，放着she《你曾是少年》，一曲毕后，结尾有个嗓音清甜说着：“我也很喜欢你，但好像晚了。”
天际缓缓变亮，东边泛起淡粉色曙光，周旭哲回到彼岸小区，他看着张子涵门口一如既往地开着。
经过时，他瞥了一眼里面的人，张子涵趴在桌上睡着，旁侧散落漫画书以及白色画纸。
周旭哲站在原地直直地看了许久，他转过头轻滚喉结，浓墨重彩的眼睛里，瞳仁颜色此刻很淡，刚朝着自家迈出一步，直接转过身子跨步走进她家。
她头贴在桌上，两只手搭在腿上，睡相恬静，海藻般秀发很随意搭在桌上，脸上的眼镜还未摘，鼻梁下衔着一抹安静的微笑。
他伸手轻轻地动作摘下眼镜，睫毛微颤，张子涵咕哝道：“什么东西在动。”
说着就把手伸上来，打掉周旭哲的手。
“啧，睡个觉还挺会打人。”周旭哲看着她两只手背都有淤血，他想继续摸着她的手，倏然，张子涵睁开双眼，意识迅速清醒。
她立刻抬头，脸颊夹着一张画纸，睡眼惺忪地望向周旭哲，他一脸疲倦，眼睑浮肿，像一只夜猫子流浪到现在才回来。
“干嘛？”张子涵瞪了他一眼，抬手扯掉脸上的纸。
周旭哲此刻尴尬无比，他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脚步不听话要走进去，空气滞凝，门外只有清晨的风呼呼刮起。
他吞咽口水，眨了眨眼睛，很快神情变得倨傲，眸光冷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梦游罢了。”
“……”他说得一脸认真，张子涵木讷许久，看着他转身跨步离去，屋内残留酒味还夹带着刺鼻香水味，“什么鬼？昨晚跟他吵架还以为来道歉呢。”
她伸了个懒腰，抱着沙发枕，眼睛酸痛，清凌凌看着天花板，嘟囔道：“什么时候来哄我。”
想着想，转过身，她自嘲道：“周旭哲会哄人吗？这家伙什么都不懂。”
眼睛慢慢闭上，也不知道过了许久，睡意朦胧，身子被人摇醒，似乎在喊着：“醒醒，出大事了。”
张子涵转过身子，迷糊睁开眼，沙哑着嗓音问道：“咋了？”
谢晓雪神色慌张，她不停拨动平板，最后手指尖停住，点了点新闻，大大的标题写着：“篮球运动员酒吧内打人。”
她说：“标题没写是谁，但是照片有周旭哲，而且有一个人痛苦的蹲在地上，评论都说是周旭哲打的。”
张子涵睁大双眼，她抢过平板，颤抖手指滑动屏幕，底下的评论都是恶言恶语，说：“不可能的，周旭哲是不会打人的。”
“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但那又怎样，网友只相信图片上的故事，背后的故事呢？压根没人想了解。”
她摁黑屏幕，放下平板，眼神黯然，小声说：“恶语毁掉一个人很容易的。”
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侧头看着谢晓雪，请求的语气说：“有空的话帮我回复恶评，我现在出去一趟。”
“干嘛去？”谢晓雪皱眉。
“酒吧这么多人，总有目击证人的。”张子涵起身扎着头发，匆忙跑上楼换套衣服，她继续嘱咐道：“你跟陈铭风一起吧，他不是搞技术嘛。”
“真服了你，昨晚还吵架，现在就…。”她看下手表，眯眼低声道：“这么早酒吧还没开门。”
张子涵舔唇眉头紧蹙，“碰下运气吧，或者去找酒吧的人看下监控不就好了。”